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上“老四-封烬”的名字像一团跳动的火焰,灼烧着苏韫莬的视网膜。楼下的引擎低沉轰鸣,如同野兽不耐烦的喘息,透过老旧的窗框,震得人心头发麻。
苏瑾棽一把抓起手机,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屏幕,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对着窗外怒吼:“封烬!你他妈滚!这里不欢迎你!”
楼下的轰鸣声骤然拔高,变成一种尖锐的啸叫,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封烬嚣张的大笑声再次传来,混在引擎声里,清晰无比:
“苏瑾棽,小屁孩儿滚一边儿去!我找我哥,关你屁事!哥——!你再不下来,我可就上去‘请’你了!这破门看着可不经踹!”
他的话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暴力和不顾后果的疯狂。
苏韫莬脸色惨白如纸。他了解封烬,这个从小就把“速度与激情”刻在骨子里的弟弟,他说要踹门,就真的做得出来。到时候引来的,恐怕就不止是记者了。
不能再让事情更糟了。
“我……我下去。”苏韫莬扶着墙壁,颤抖着站起身。他的腿还是软的,声音虚浮无力。
“哥!你不能去!他就是个疯子!”苏瑾棽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愤怒,“你知道他会干什么?他开车根本不要命!”
“我知道……”苏韫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可是我不下去,他会闹得更大……瑾棽,你待在家里,锁好门,别出来。”
他不能把瑾棽也拖进更深的泥潭。
“哥!”
苏韫莬掰开苏瑾棽的手,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听话,求你了。”
苏瑾棽看着哥哥苍白脆弱却异常坚定的脸,抓着他的手最终无力地滑落。他死死咬着下唇,眼底翻涌着不甘、愤怒和一种深刻的无力感。他再一次发现,当这些强大的“哥哥”们强势介入时,他所谓的“保护”是多么不堪一击。
苏韫莬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服,像是奔赴刑场一样,一步步走向门口。
打开门,楼道里空无一人,先前围堵的记者早已被楼下的“煞神”吓跑。他一步步走下昏暗的楼梯,每下一阶,楼下的引擎轰鸣就更清晰一分,像是在敲打着他的心跳。
走出单元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一辆线条极度流畅、造型嚣张至极的哑光黑色跑车,如同暗夜幽灵般横亘在楼前窄小的空地上,几乎堵死了通路。流线型的车身上还带着仿佛高速行驶后残留的热浪扭曲感。
封烬就懒洋洋地靠在那低矮的车门上。他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赛车服,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黑色的打底衫和一段结实的胸膛。头发剃得很短,眉眼锐利,嘴角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带着野性的笑容。几年不见,他身上那种追求极致速度和危险的疯狂气息,更加外放和具有侵略性。
看到苏韫莬出来,他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发现了最有趣的猎物,吹了声口哨。
“哥!你可算出来了!磨磨蹭蹭的,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他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抓住苏韫莬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扎,直接将他往副驾驶座塞。
他的手掌滚烫,带着赛车手套粗糙的触感,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控制力。
“封烬!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苏韫莬惊恐地挣扎,想要后退。
“去了你就知道了!保证比窝在那破房子里有意思一万倍!”封烬笑得张扬,手上用力,几乎是将他抱起来塞进了车里,并“咔哒”一声利落地扣上了安全带,动作快得惊人。
“坐稳了!”他砰地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跳进驾驶座。
苏韫莬甚至来不及反应,封烬已经一脚油门狠狠踩下!
轰——!!!
强大的推背感如同重锤,猛地将苏韫莬死死按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窗外的景物瞬间扭曲、拉长,变成模糊的色块疯狂倒退!发动机的咆哮声浪震耳欲聋,几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啊——!”苏韫莬失声尖叫,手指死死抓住身侧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太快了!这根本不是在城市里开车的速度!
跑车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轰鸣着冲出老旧的小区,无视任何减速带和路障,险之又险地擦着行人和车辆,汇入傍晚的车流,然后以更恐怖的速度不断变道、超车!
“慢点!封烬!慢点!会出事的!”苏韫莬吓得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哭腔。
“怕什么!”封烬的声音却兴奋异常,带着一种沉醉于速度的疯狂,“这才哪到哪?哥,感受一下!这才是活着的味道!什么烦恼都能甩在后面!”
他不仅不减速,反而再次深踩油门,引擎发出更为恐怖的嘶吼,车速表上的指针疯狂向右旋转!
跑车驶上郊区的高速路,彻底摆脱了城市的束缚。封烬彻底放开,车速飙升到一个令人胆寒的数字。风噪和引擎声混合成一种近乎毁灭的交响乐。
苏韫莬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胃里翻江倒海,极致的恐惧攫取了他所有的思维。他只能感受到速度,令人绝望的速度,和身边这个完全沉浸在肾上腺素飙升中的疯狂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跑车一个尖锐的甩尾,脱离主路,冲上一条僻静的盘山公路。
几个更加惊险的弯道过后,车子终于在一个陡峭的悬崖观景台边,以一个粗暴的漂移甩尾,戛然而止。
轮胎摩擦地面,带起一阵青烟和刺鼻的焦糊味。
世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引擎熄火后轻微的“噼啪”声,和苏韫莬剧烈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他自己狂乱的心跳。
夕阳悬在远山之上,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又凄艳的血红色。
苏韫莬瘫在座椅里,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手脚冰凉,不住地颤抖,连解开安全带的力气都没有。
封烬却像是刚刚完成热身,脸上带着酣畅淋漓的兴奋红晕,转头看向他,眼神亮得骇人。
“怎么样,哥?爽不爽?”他凑过来,手臂搭在苏韫莬的椅背上,将他困在狭小的空间里,身上还带着高速疾驰后的热气和危险气息,“是不是把那些烦人的苍蝇和破事都忘了?”
苏韫莬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封烬看着他苍白脆弱、眼角甚至因为惊吓而泛红的脸,眼神倏地暗沉下来,那里面翻滚的疯狂渐渐被另一种更浓稠、更炽热的情绪取代。
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声音忽然变得低哑而认真:
“哥,看着我。”
苏韫莬下意识地看向他。
封烬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别管厉战那套霸总理论,也别信秦玦那些弯弯绕绕的法律条文,凌煊那小子的网络游戏更是幼稚!”
“我就问你,”他猛地抓住苏韫莬冰凉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滚烫的胸膛上,让他感受那下面同样疯狂跳动的心脏,“刚才的速度,害怕吗?刺激吗?”
苏韫莬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按住。
封烬逼近,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他的脸上,眼神偏执而狂热:
“我对你,就是这种感觉!”
“比刚才的速度更快!比飙车更刺激!比赢下任何比赛都让我疯狂!”
“哥,我他妈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是想把你绑在我副驾上,带你去天涯海角,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那种喜欢!”
他吼了出来,在这空旷的悬崖边,像一头宣告所有权的年轻雄狮,直接、粗暴、不留任何余地。
夕阳的血色映在他眼底,燃烧着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渴望和侵略性。
苏韫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动地的告白彻底震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手下那擂鼓般急促的心跳,和封烬眼中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火焰。
第三个了……
厉战的宣告,秦玦的渗透,凌煊的公开,现在又是封烬这如同极速飙车般猛烈直接的告白……
世界,天旋地转。
他感觉自己像狂风中一片枯叶,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疯狂情感撕扯着,即将彻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