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紫色的雾气如同活物,带着刺鼻的腐蚀性气味,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迅速吞噬着山谷内有限的空间。岩石在雾气中发出“滋滋”的哀鸣,表面迅速变得坑洼、酥脆。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位侦查队员的心脏。
“找掩体!避开雾气!”扳手嘶吼着,独眼迅速扫视周围。然而,整个山谷几乎都被那种诡异的晶体覆盖,能够提供庇护的坚固岩石少之又少。
“那边!”石岩指向山谷一侧,那里有几块巨大的、尚未被晶体完全覆盖的黑色玄武岩,它们似乎对这种腐蚀雾气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小队成员立刻向着那块区域冲刺。雾气已经蔓延到脚踝,一名落在后面的猎人靴子接触到雾气的瞬间,厚实的皮革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碳化!他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向岩石后方。
众人惊魂未定地挤在几块巨岩形成的狭小缝隙里,看着外面已然变成一片死亡领域的山谷。雾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能见度不足五米,只有那些晶体在黑雾中散发着幽幽的紫光,如同恶魔的眼睛。
“这雾气……不仅仅是腐蚀……”阿霞蜷缩在扳手身边,小脸苍白,双手紧紧握着那个守护树枝编织的圆环。圆环散发着微弱的、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乳白色光晕,勉强驱散了靠近他们的一小圈雾气。“它在……吞噬生命……吞噬‘光’……我听到大地在下面……痛苦地呻吟……”
扳手脸色铁青,他检查着手中的武器——一把利用旧时代技术修复、改装了能量核心的步枪。他不知道这种物理武器对那诡异的“门”和晶体能有多大效果,但这是他们唯一的依仗。
“必须毁了那个‘门’!”石岩咬着牙,看着雾气深处那若隐若现的拱形轮廓,“不然我们都会被耗死在这里!”
“怎么毁?我们根本过不去!”一名猎人看着外面翻腾的死亡之雾,声音带着绝望。
扳手沉默着,目光落在阿霞手中的圆环上,又看了看自己那条依旧有些不便的伤腿,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阿霞,”他的声音异常冷静,“你的‘感觉’,能分辨出哪里的雾气……最薄吗?或者,哪里的‘大地’还在抵抗?”
阿霞闭上眼睛,努力将感知延伸到岩石之外。她的小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左边……靠近岩壁的地方……有一条很细的‘线’……那里的‘痛苦’稍微轻一点……雾气也……淡一点点……”
那可能是地底尚未被完全侵蚀的秩序脉络,是唯一可能的路径。
“石岩,火力掩护!其他人,跟紧我!”扳手低吼一声,猛地从岩石后探出身子,手中的步枪喷吐出炽热的能量光束,扫向雾气中那些散发着幽光的晶体!光束打在晶体上,爆开一团团紫黑色的能量火花,似乎能对它们造成一定的干扰和破坏!
“走!”
趁着晶体被火力吸引、雾气出现短暂扰动的间隙,扳手一把拉起阿霞,沿着她指引的方向,如同猎豹般冲出掩体!石岩和其他猎人也紧随其后,一边移动一边向四周倾泻火力,试图压制晶体的活性。
阿霞指引的路径蜿蜒而狭窄,几乎是贴着陡峭的岩壁。脚下的地面松软而粘稠,仿佛踩在腐烂的血肉上。雾气依旧环绕,但在阿霞手中圆环的微光庇护下,勉强能开辟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安全通道”。即便如此,依旧有猎人的防护服被逸散的雾气蚀穿,留下灼痛的伤痕。
他们艰难地向前推进,距离那扇诡异的“门”越来越近。越是靠近,那股冰冷的恶意就越发沉重,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刺痛着他们的灵魂。拱门内部的黑暗旋转得更加剧烈,隐约可见更多扭曲的阴影在其中蠕动,仿佛随时都会冲破束缚。
“快到了!”扳手吼道,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拱门基座上那些如同血管般搏动的黑色根须。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吼——!”
一声并非来自物理世界的、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暴戾的咆哮,猛地从“门”内传出!整个山谷的晶体随之共振,发出刺耳的嗡鸣!拱门内部的黑暗如同沸腾般翻滚,一只更加凝实、更加巨大的能量利爪猛地探出,不再是胡乱抓挠,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直直地抓向冲在最前面的扳手和阿霞!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小心!”石岩和其他猎人目眦欲裂,拼命射击,但能量光束打在那利爪上,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激起些许涟漪!
扳手瞳孔骤缩,他知道躲不开了!他猛地将阿霞推向身后,自己则横起合金拐杖和步枪,准备硬扛这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
阿霞看着那遮天蔽日般抓来的黑暗利爪,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并不宽阔却无比坚定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混合着她与这片新生世界的共鸣,猛地从她心底爆发!
她不再仅仅是“感知”和“安抚”。
她发出了一个声音。
一个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作用于规则、作用于生命本源的……音节。
那声音空灵而古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净化与驱逐的意志!
“退散!”
随着这个音节的响起,她手中那原本微弱的守护树圆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乳白色光芒!那光芒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与雾气!光芒照射在抓来的黑暗利爪上,那由纯粹恶意能量构成的利爪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凄厉的、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尖啸,表面冒出滚滚黑烟,动作猛地僵滞,然后如同被灼伤般迅速缩回了“门”内!
就连整个山谷的晶体嗡鸣也为之一定,散发出的幽光都黯淡了几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惊呆了,包括扳手。他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那个光芒笼罩、小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女孩。
阿霞……她竟然……
然而,阿霞这爆发性的力量似乎也消耗巨大,她身体晃了晃,圆环的光芒迅速衰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门”内的黑暗在短暂的沉寂后,传来了更加狂暴和愤怒的波动!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利爪,整个拱门都开始剧烈震动,更多的黑暗能量在其中汇聚,仿佛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即将降临!
“它被激怒了!”石岩声音嘶哑,“趁现在!攻击那个门!”
扳手瞬间回神,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所有人!瞄准那个门基座!火力全开!”
炽热的能量光束、老旧的实体弹药、甚至还有猎人投出的高爆手雷,如同雨点般倾泻在那不断震动的拱门及其基座上!爆炸的火光与能量湮灭的光晕不断亮起,晶体碎片四处飞溅!
在猛烈的集火下,拱门基座上的黑色根须开始断裂、萎缩,门框本身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门内那汇聚的黑暗能量变得不稳定,发出了混乱的嘶鸣!
“有效!继续!”扳手怒吼,换上一个新的能量弹匣。
就在他们以为即将摧毁这扇灾厄之门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响,并非来自拱门,而是来自阿霞一直佩戴在胸前的一个小巧的、由守护之树枝条编织的护身符!那护身符在她刚才的爆发中已然布满裂纹,此刻终于彻底碎裂,化为点点光屑消散。
与此同时,远在“初晓之地”的艾米,正站在微微震颤、内部黑纹愈发明显的守护之树下,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她怀中的一个简易通讯器发出了刺耳的杂音,然后,石岩那断断续续、充满惊恐的呼喊声传了出来:
“……村子……小心……畸变体……潮水……来了!!”
通讯戛然而止。
艾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山谷内的扳手也通过自己的通讯器听到了这模糊的讯息,他的心猛地沉入了谷底。
后方……也出事了!
他们在这里拼死抵抗,而家园却面临着被畸变体淹没的危机!
前有未破的邪门,后有即将沦陷的家园。
绝望,从未如此刻骨铭心。
而那座布满裂纹的拱门之后,那翻腾的黑暗深处,一双冰冷、古老、充满了戏谑与恶意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它“看”着下方这群渺小、挣扎的存在,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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