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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末日废土中，最珍贵的不是罐头和弹药，而是信息与知识。而当这些知识来自于一个游走于网络与现实之间的幽灵时，其价值便足以换取生存的资格，也必然伴随着不容窥探的过往。
持续的超低温让安全屋的能源消耗达到了一个新的峰值。陈默注意到，为林风所在的员工宿舍区域提供电力和信号中继的备用电池组，电量下降速度远超预期，似乎林风那边的设备正在进行某种高负载运算。
陈默没有直接询问，而是通过安全屋的系统后台，悄无声息地切入了一条监控林风设备能耗的日志流。数据显示，其能耗模式呈现出典型的高强度密码爆破和多线程信号模拟特征，这绝非普通技术人员日常维护所需。
恰在此时，控制台收到了林风的紧急通讯请求，频率是最高优先级。
“陈先生！干扰！东北方向出现强烈定向信号干扰，试图阻塞我的监听频道！对方手法很专业，像是……军用级的宽频段阻塞！”林风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透着一丝被挑衅的兴奋和高度专注。
陈默立刻调出对应区域的频谱图，果然看到一片突兀的、强度极高的噪声信号覆盖了多个常用频段。“能定位干扰源吗？”他问道，同时手指已经在控制台上准备启动反制措施。
“正在尝试！对方在跳频， pattern（模式）很熟悉……等等，他们用了‘黑森林’混合编码？有点意思……”林风的声音仿佛瞬间沉浸到了另一个世界，键盘敲击声通过麦克风密集地传来，快得惊人。
陈默敏锐地注意到林风脱口而出的那个术语——“黑森林”编码。这绝非普通网络工程师或安防人员会接触到的东西，那是全球顶尖情报机构和顶级黑客圈子里才对一种极其隐秘、模仿自然电磁噪声的高级干扰技术的黑话。
他没有打扰林风，只是静观其变。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林风那边几乎连成一片的键盘声和他偶尔无意识蹦出的极专业术语碎片：“……伪噪声序列生成……想用这个骗过我？……反向注入冗余数据包……强制其接收……解析响应时间差……”
不到三分钟。
“搞定！”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完成挑战后的畅快感，“干扰源定位了，东南方1.8公里，一栋废弃电信大楼的备用发电机被启动了。干扰设备应该是军用便携式Ecm（电子对抗）装置。我通过注入数据包暂时超载了它的滤波器，它现在应该过热停机了。”
干净利落，效率高得可怕。这绝不是普通公司It员工能有的能力。
陈默没有追问他是如何做到的，只是淡淡地说：“做得很好。”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随口一提，“你处理‘黑森林’的手法很熟练。”
通讯那头瞬间陷入了沉默。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刚才那种沉浸在技术挑战中的兴奋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然绷紧的警惕。
陈默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林风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变得谨慎而疏离，仿佛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无形的盔甲：“……以前……工作需要，接触过一些。”
“为谁工作？”陈默的问题直接而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却有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
又是一段沉默。林风似乎在权衡利弊，评估风险。
“……一个不存在的部门，负责处理一些‘不存在’的问题。” 林枫 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几乎听不出的自嘲，“主要和代码、防火墙还有……让某些数字痕迹永远消失打交道。没想到最后，整个部门倒先被现实世界给‘删除’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那细微的气流声在安静的频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番话说得隐晦，但陈默已然明白。林风，这个被困在仓库员工宿舍的技术员，前世或许毫不起眼，但他的真正身份，很可能是某个国家背景的顶级网络安全特工或灰色地带的黑客，游走于虚拟战场的迷雾之中。
“所以，华润万家的安防系统，对你而言形同虚设？”陈默问道，语气依旧平淡。
林风轻轻吸了口气，似乎下了决心：“……是的。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哪个备份服务器的日志被我修改过，以及你行动那晚，有三个冗余报警触发被我远程静默了。否则，就算你能搬空仓库，也绝不可能如此‘安静’。”
这是一个巨大的秘密，也是一份沉重的“投名状”。他等于间接承认，他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或者至少极度怀疑仓库消失的真相，但他选择了沉默，甚至提供了无形的帮助。
陈默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这解释了许多事情。他之前就隐约觉得那次行动顺利得有些过分，原来并非全是运气。
“为什么？”陈默问。
“为什么帮你？”林风苦笑一下，“一开始是直觉，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后来……是交易。我需要你的物资活下去。而现在……”他停顿了一下，“我觉得，或许你才是那个能在这个疯狂世界里建立新秩序的人，而不是那些只知道掠夺的野兽。投资你，比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救援更实际。”
很合理的解释，冷静而功利，符合林风的性格。
就在这时，林风那边似乎收到了什么提示音，他立刻转换了话题，语气重新变得专业：“干扰源解决了，但刚才对抗时，我捕捉到了那个远方加密信号的一个短暂清晰窗口，成功剥离出了一小段重复信息。”
“内容。”陈默的注意力也被拉回。
林风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信号很不稳定，断断续续，但核心词能分辨出来。他们在重复呼叫：‘……第七区……实验体失控……重复，实验体失控！请求紧急支援……协议‘涅盘’失败……我们需要……’后面就又被杂音淹没了。”
实验体失控？协议涅盘？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冰冷而残酷的气息。这绝非普通的求救信号，更像是一场灾难中的灾难。
“能定位信号源精确位置吗？”陈默问。
“正在尝试三角定位，但需要时间。对方似乎也在移动，或者信号源本身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初步判断，方位东北，距离超过20公里，可能位于山区。”林风回答，“需要我持续优先处理这个信号吗？”
“最高优先级。我需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陈默下达指令。
“明白。我会持续尝试破译和定位。”林风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另外……谢谢你的电池。”
通讯结束。
控制室内恢复了寂静。
陈默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无垠的冰原。
林风的形象变得更加立体，也更加危险。一个拥有如此背景和技能的人，绝不甘心永远被困在一间宿舍里。与他合作，如同与虎谋皮，但也收益巨大。
而那个来自远方的、充满不祥气息的信号，则像一枚投入平静水面的深水炸弹，预示着冰封末世之下，可能隐藏着远比饥饿和寒冷更加恐怖的真相。
他的复仇之路，似乎正不可避免地与更庞大的谜团和危机交织在一起。
冰原之下，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