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冰瑶的话像颗石子,让洛绾昭心头猛地一跳。
她瞬间攥紧了手指——刚才那惊鸿一瞥果然没错,阮念真的来了!
可疑惑紧跟着翻涌上来:她为何没穿晚宴该有的华服?
反而套着一身灰扑扑、在人群里一缩就找不见的便装,像个误入盛宴的局外人。
洛绾昭望着那道不起眼的身影,喉间忽然发紧,一丝不安悄然爬上来。
“我也看到她了。”
洛绾昭垂着眼,声音淡得像一层薄冰,听不出半分情绪。
“瞧着倒是副傻白甜的模样,估计翻不出什么水花。”
黄冰瑶微眯起眼,目光在阮念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的轻慢,一字一顿地分析。
“她?傻白甜?”
洛绾昭猛地抬眼,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咂舌。
是谁在酒店里掐着她脖子、逼问云瑾辰的踪迹的,又是谁用枪口抵在她太阳穴、说现在就要送她上路的,那天的情形至今还烙在骨子里,怎么可能是“傻白甜”?
“诶!昭昭快看!资本那边来人了!”
黄冰瑶忽然拽住她的胳膊,指尖带着几分急切,目光直指向内场入口,示意她别再走神。
洛绾昭顺着黄冰瑶骤然亮起来的目光望向内场入口——
云瑾辰正踩着沉稳的步点朝里走,一身墨蓝色高定西装熨帖得没有半分褶皱,利落的背头将下颌线衬得愈发锋利,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视线焦点上。
偏偏那道瞩目的视线,毫无预兆地与洛绾昭撞了个正着。
云瑾辰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自然,快得像错觉;而洛绾昭只淡淡扫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裙摆。
“这就是资本吗?光站在那儿就自带压迫感!”
黄冰瑶凑在她耳边咂舌,语气里满是惊叹。
洛绾昭望着云瑾辰走向主位的背影,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眼底却翻涌着尚未平复的复杂。
没等她理清心绪,入口处又传来一阵轻响——云舒奈到了。
少女穿着一身浅粉色短裙,裙摆随着跑动的动作轻轻扬起,元气满满的模样像颗裹了糖的草莓。
她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一眼就瞧见了洛绾昭身边的空位,立刻兴冲冲地朝这边跑,却没注意前方驻足的身影,“咚”地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谁啊,怎么走路——”
云舒奈揉着发疼的额头正要开口,抬头对上云瑾辰冷下来的眼神,后半句话瞬间咽了回去。
云瑾辰垂眸看她,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边:
“想现在被我拎回家,就继续往后走。”
话是对云舒奈说的,他的目光却穿透人群,稳稳落在洛绾昭身上。
这一次,没有躲闪。
两人的视线隔着攒动的人影遥遥相触,像有无声的电流在空气中炸开,谁都没先移开。
云舒奈脸上的气焰瞬间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腮帮子微微鼓着像只受了委屈的小河豚。
可下一秒,她飞快地越过云瑾辰的肩膀,朝内场后方的洛绾昭递去一个眼尾泛红的可怜眼神,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最终,她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云瑾辰,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洛绾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底那点对云舒奈的疑虑竟慢慢松了些。
她看得真切,方才那抹委屈并非作假,尤其是在云瑾辰的压迫下,她坐得笔直却难掩局促的模样,倒真应了之前的话——
或许云舒奈迟迟不肯坦白身份,真的是怕自己知道后会渐渐疏远。
她正对着杯中的香槟出神,思索着其中的弯弯绕绕,宴会厅的水晶灯忽然暗了大半,聚光灯打向舞台中央,主持人清亮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宴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洛绾昭望着台上冗长的致辞,只觉得乏味漫上心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杯壁。
索性侧过头,跟身旁同样有些坐不住的黄冰瑶凑在一起,小声说笑两句——
从浮夸的礼服聊到台上人的趣闻,偶尔还借着碰杯的动作掩住笑意,原本慢得像蜗牛爬的时间,竟也跟着轻快了几分。
就在两人说笑间,一道匆忙的身影忽然从旁边掠过——是个端着托盘的侍者,许是脚步太急,在经过黄冰瑶面前时猛地一个踉跄。
托盘里的红酒瞬间泼洒出来,暗红的酒液顺着黄冰瑶的浅色礼服往下淌,晕开一大片狼狈的痕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侍者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托盘都在抖,一个劲儿地躬身道歉。
洛绾昭见状立刻抽了桌上的湿巾,俯身帮黄冰瑶擦拭礼服上的酒渍,语气里满是安抚:
“别急,先看看能不能擦干净……”
可酒渍已经渗进高定礼服里,越擦越明显。
她抬头看向满脸懊恼的黄冰瑶,很快有了主意:
“后面还有好几个环节呢,总不能这样待着。我后备箱里备了套备用礼服,你去换上吧?”
黄冰瑶低头看着身上斑驳的酒渍,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点了点头。
侍者还在一旁愧疚地道歉,最后便由他陪着黄冰瑶,匆匆往宴会厅外走去。
黄冰瑶的身影刚消失在宴会厅门口,原本空着的座位便被人占据了。
来人身穿一身深灰色休闲装,头上的鸭舌帽压得极低,几乎遮住半张脸,装扮低调得像要融进背景里。
可洛绾昭只扫了一眼那双露在外面的、带着冷光的眼睛,心头便猛地一沉——是阮念。
“你故意的!”
洛绾昭没有转头,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的水晶灯上,声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
阮念的声音压得很轻,指尖还下意识往下按了按帽檐,像是在避开远处可能存在的镜头:
“我想和洛小姐聊一聊。”
“我没什么可跟你聊的。”
洛绾昭深吸一口气,目光不自觉飘向远处前排云瑾辰的背影,语气里多了几分警示:
“这地方四面八方都是摄像头,你最好好自为之。”
阮念却没被她的冷淡劝退,反而慢悠悠抛出一句: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