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她替洛枫聿挡下那枚子弹的剧痛、身体失重坠向悬崖的恐慌、冰冷海水包裹的窒息感……
还有最后,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水里捞起,可她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就彻底晕了过去。
突然,一个念头猛地攥住了她——坠崖的瞬间,她好像又听到了枪声!
会不会是洛枫聿也受伤了?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慌了神,挣扎着想去扯稷含秋的袖口,吸氧面罩挡住了大半声音,只能传出模糊又急切的气音:
“哥哥……他…”
“没事!都没事!”
稷含秋见她急得脸色发白,连呼吸都乱了,连忙按住她的手安抚,声音又快又轻,就怕加重她的焦虑:
“你哥哥好好的,别担心。”
洛绾昭无力地点了点头,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只是眼皮重得像挂了铅,连维持清醒都要耗尽力气。
她指尖轻轻扯了扯稷含秋的袖口,头微微偏向一侧,目光落在墙壁上那座雕花欧式钟表上,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稷含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轻声开口: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你已经昏睡三天了。”
怕她担心时间流逝太多,又补充了一句:
“别着急,好好养伤。”
说罢,她伸手替洛绾昭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手背,又悄悄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那片冰凉。
洛绾昭眨了眨眼,像是听懂了,也像是累到极致,没再做多余的动作,眼睫慢慢垂下,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又陷入了浅眠。
稷含秋望着病床上呼吸渐稳的洛绾昭,眼底的愁绪又浓了几分,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轻轻散在空气里。
整个北野家,恐怕只有她最清楚,北野卓翰留着洛绾昭,根本不是一时心软——
那是把人当成牵制martin、拿捏洛家的筹码,往后的日子,这孩子哪能有真正的安稳。
她撑着椅子扶手慢慢起身,身形晃了晃,一旁的佣人连忙上前扶住她。
“走吧。”
稷含秋声音低哑,没再回头看床上的人,怕再多看一眼,那点藏不住的担忧会露了馅。
两人的脚步声轻得像羽毛,渐渐消失在门外,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余下墙壁上欧式雕花的钟表的“滴答声”,伴着洛绾昭周身仪器的“滴滴”声。
遥远的m市,洛枫聿站在落地窗前,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发麻也浑然不觉。
窗外的霓虹明明灭灭,却照不进他眼底半分光亮——洛绾昭遇难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死死压得他喘不过气,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在把他往崩溃的边缘推。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划破了死寂,尖锐得让他心头一跳。
他低头看向屏幕,“家”这个字眼像根刺,狠狠扎进眼里,刺得他连呼吸都滞了滞。
他不敢接,怕听筒那头传来父母的质问,如今洛旭尧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此时更是不能让他知道一点洛绾昭的消息。
铃声响了许久,终于歇了。
可没等洛枫聿松口气,那熟悉的旋律又再次响起,执着得像在催促,又像在固执地传递着什么。
他闭了闭眼,指节因为用力攥着手机而泛白,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划开了接听键,声音沙哑得厉害:
“喂……”
“沐沐!你快往潭州跑一趟!网上怎么都在传昭昭出意外了?我给她打电话打了几十遍都没人接,急死妈了……”
白璃的声音从听筒里冲出来,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慌乱,连喘气的间隙都没给洛枫聿留。
洛枫聿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稳些:
“妈,我已经在潭州了。她现在……”
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遇难”两个字,只能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
白璃的声音瞬间提了八度,满是不安的催促像鞭子一样抽在洛枫聿心上。
他闭了闭眼,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借口,哑着嗓子回道:
“没大事,就是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有点擦伤,现在在休息。手机拍戏时弄丢了,所以没接到您电话,别担心。”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胸口像被堵住一样,连呼吸都带着涩味——他从来没对母亲说过这样的谎。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白璃的声音松了些,却又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
“对了沐沐,你妹妹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以前你们俩拌嘴的那些小事,你别总跟她计较,多让着点她。”
电话这头,洛枫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泛白,听着母亲还在为兄妹俩的关系操心,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不敢想,要是真的找不到洛绾昭,要是最坏的结果来了,他该怎么把“遇难”这两个字说出口,怎么面对父母崩溃的眼神。
“知道了。”
他声音沙哑,只勉强挤出三个字,实在没力气再多说一句。
“诶……那你把电话给她,妈跟她说说!”
白璃的语气带着期盼,丝毫没察觉洛枫聿的异样。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得洛枫聿慌了神。
他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颤,脑子里飞速转着借口,喉咙发紧:
“妈,她……她刚吃完药睡下了,医生说要静养,不能打扰。”
他不敢停顿,怕一慢下来,谎话就会露馅。
“哦……这样啊。”
白璃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藏着掩不住的失落,可转念想到女儿需要静养,又立刻打起精神:
“那好吧,你可得多上点心照顾妹妹,有任何情况都跟妈说。”
一句句反复的叮嘱,像细针一样扎在洛枫聿心上,让他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彻底绷断。
他靠在墙上,听着电话那头母亲挂线前还在念叨“让昭昭多喝热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连呼吸都带着疼。
等电话挂断,洛枫聿再也撑不住,缓缓滑坐在地上,手机从掌心滑落。
他双手插进头发里,指节用力到发白,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来——他连妹妹的下落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