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些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身不由己。
自由于他而言，早已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望着洛绾昭清澈的眼眸，看着她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面前，眼底的忧色渐渐散去，只剩下一片温润的柔和——这已经是他所能奢求的最好结局，不敢再贪心多要半分。
“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洛绾昭的眼神像被抽走了所有光亮，一点点沉了下去，指尖无措地绞着裙摆，布料被揉出深深的褶皱。
指尖忽然触到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金属——是洛枫聿留给她的信号发射器，冰凉的触感猛地戳醒了她混沌的思绪。
她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却带着一丝决绝：
“阿熠……你走吧！我自己想办法脱身！”
北野稷熠低笑一声，那笑声里藏着几分无奈与笃定。
他彻底转过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随即微微弯腰，抬手为她拢了拢被夜风吹散的外套领口，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脖颈：
“我走了，你以为你能逃的了？”
洛绾昭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你太小看北野暗脉的地下势力了，”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认真，眼底是化不开的沉郁：
“从符文刻在我身上的那刻起，就没有退路了。”
洛绾昭浑身一僵，心底最后一点侥幸被彻底碾碎。
这分明是一场精心布下的死局，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绝境。
鼻尖忽然一阵发酸，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与愧疚瞬间决堤，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她哽咽着，声音细若蚊蚋却满是自责：
“对不起……稷熠……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北野稷熠的心瞬间软成一片，他抬手，温柔地捧住她湿漉漉的脸庞。
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易碎的珍宝，声音低沉而缱绻：
“傻瓜，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是……”
洛绾昭还想与他争辩两分，眼眶依旧泛红，鼻尖还带着未散的酸意：
“这本就与你无关，你没必要为了我……”
“没有可是。”
北野稷熠语气坚定地打断了她，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肩头的衣料，目光灼灼地锁住她：
“我愿意。”
他双手扶着洛绾昭的双肩，微微屈膝，将自己的身高放得与她齐平。
墨蓝色的瞳孔在清冷的月光下晕开层层涟漪，深邃得像藏着无尽的星河，里面翻涌着的情绪浓烈到让她心悸。
洛绾昭被这过于灼热的视线烫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偏过头，视线落在他胸前的衣扣上，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昭昭……我……”
北野稷熠喉结滚动了一下，头缓缓低了下去，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她的额角。
他似乎想说些埋在心底许久的话，嘴唇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与犹豫，终究还是咬了咬牙：
“我……想说……”
“北野稷熠！”
洛绾昭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般慌乱不已。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高声音打断了他，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
“别、别说了！我们……”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从那里面看到自己无法承受的情愫。
她死死盯着地面，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他身上瞟。
北野稷熠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抬起，带着微凉的温度，缓缓抚上了她的樱唇，柔软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顿，随即堵住了她后面未说完的话。
洛绾昭浑身一僵，彻底定在原地。
那微凉的触感从唇瓣蔓延开来，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抬眼，目光呆呆地撞进那双近在咫尺的墨蓝色瞳孔里，里面翻涌的温柔与执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包裹。
北野稷熠看着她眼底的震惊与无措，喉结轻轻滚动，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唇瓣轻柔地吻向了隔在两人中间的手指上。
那触感柔软而灼热，带着令人心悸的虔诚……
洛绾昭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微微收缩，连反抗的动作都忘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冲破束缚一般，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那清晰得可怕的心跳。
北野稷熠没再多做什么，只静默了几秒，便缓缓起身。
浓稠的黑暗像化不开的墨，将他周身裹得严实，没人瞧见，他耳尖那抹悄然蔓延的绯红，正顺着耳廓悄悄发烫。
洛绾昭喉间像是堵了团温软的棉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干涩：
“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我送你。”
北野稷熠的声音低沉温和，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他绕到轮椅后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扶住推手，缓缓往回走去。
夜色漫过回廊，两人之间只剩车轮碾过地面的轻响，一路沉默，却又似有细碎的情绪在空气里悄悄流淌。
到了洛绾昭的房门口，北野稷熠俯身，便想打横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洛绾昭心头一跳，忙不迭开口：
“不、不用了！”
话音未落，她便挣扎着要从轮椅上起身，脚尖刚沾到地面。
腰还没来得及挺直，背上的伤口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拉扯疼，让她身形一晃，直直朝着地面跌去。
北野稷熠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便稳稳托住了她的腰肢，将人牢牢圈在怀里。
洛绾昭猝不及防撞进他温热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草木气息，心头猛地一激灵，下意识便想推开他拉开距离。
可北野稷熠的手臂像坚实的桎梏，力道沉稳得让她无从挣脱，只能任由他将自己禁锢在这狭小又暧昧的方寸之间。
北野稷熠垂眸看着她紧绷的侧脸，以及处处谨慎，疏离的模样，眼底翻涌的落寞几乎要溢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你不必这样……”
“稷熠……”
洛绾昭抬眸，指尖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摆，声音带着几分仓促的尴尬，想找些话来冲淡这满室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