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刘世友的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交织的条纹。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着段鹏那单薄的档案,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三个受害者的照片并排贴在旁边的白板上,那三根刺目的红发带,像三只嘲讽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
常规的排查手段已经用尽,技术追踪需要时间,而时间,是眼下最奢侈的东西。他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刘队?”电话那头传来刘腾压低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
“方便说话吗?”刘世友问。
“稍等。”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后,背景安静下来,“好了,您说。”
“我需要你帮忙。”刘世友开门见山,“找一个男人,三十岁左右,叫段鹏。”他口头描述了段鹏的体貌特征和那张证件照上阴郁的神情,“他之前在康健医疗器械做配送,三个月前因为女朋友自杀离职了,现在下落不明。你去城北那边,找你信得过的兄弟,听听风声,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这号人,或者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注意,绝对不要暴露你在打听他,更不要提是警察在找。”
“明白,刘队。城北那片我熟,几个老兄弟在那里混饭吃。我这就去办,有消息立刻通知您。”刘腾答应得干脆利落,没有多问一句。他知道规矩,也知道刘世友找到他,意味着事情已经到了常规渠道难以突破的地步。
挂了电话,刘世友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动用刘腾是步险棋,但也是目前打破僵局最可能见效的一步。他信任刘腾的江湖经验和底线,但也清楚其中的风险。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直到晚上八点多,刘世友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
刘腾闪身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奔波后的疲惫,但眼神明亮。“刘队,有苗头了。”
“坐下说。”刘世友给他倒了杯水。
刘腾接过水,没顾上喝,压低声音说:“我找了城北几个地盘上的老兄弟,请他们喝了顿酒,旁敲侧击地问了。开始都没什么印象,后来有一个在那一带开摩的的说,他好像拉过一个符合您说的特征的男的,在‘康安’诊所附近下的车,时间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他说那男的脸色很差,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
“康安诊所?”刘世友迅速在脑中定位,那是城北老居民区一个不起眼的小诊所。
“对。我顺着这条线,又去找了诊所隔壁小卖部的老板闲聊,塞了两包烟,他才想起来点事。”刘腾继续说,“他说确实有个像段鹏的男的,那段时间偶尔会去诊所,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诊所那个老医生,还劝过他,说他这光吃药不行,心病还得心药医,建议他……建议他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好像提了个姓,说是‘曹医生’什么的。具体叫啥、在哪儿,就没人知道了。”
刘腾说完,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补充道:“都是些零碎消息,拼凑出来的。那一片流动人口多,没人会特别留意一个陌生人。就知道他可能在城北那片晃荡过,状态很糟,别的就没了。那个心理医生的事儿,估计也就是老医生随口那么一劝。”
刘世友快速记录着,在笔记本上写下“康安诊所”和“曹医生?”。“康安诊所”这条信息很具体,指明了段鹏近期的活动区域。而“曹医生”……他笔尖在这个词上停顿了一下。一个心理医生?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刚经历女友自杀的人,确实可能需要心理干预。但这条信息太模糊了,一个连全名和地点都没有的“曹医生”,在浩瀚的城市里如同大海捞针,而且与眼下紧迫的追捕行动相比,显得无足轻重。
他将“曹医生”三个字圈起,打了个问号,便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城北”和“康安诊所”上。
“辛苦了,刘腾。这些信息很有用,至少给我们划定了范围。”刘世友站起身,目光锐利,“你继续在那边留意着,重点是找到他可能的具体藏身点,仓库、废弃楼房之类的。”
“明白,我再去转转。”刘腾点头,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刘世友立刻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冯浩川:“浩川,有线索了。目标可能隐藏在城北老工业区一带,重点围绕‘康安诊所’周边展开秘密排查。你带一队人,马上制定侦察方案。”
部署完任务,他合上笔记本,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下一个雨夜来临前,他们必须锁定段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