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并未驱散刘世友心头的凝重。那个在金色亮片上发现的、含义不明的独特符号,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的涟漪持续扩散。它是什么?代表谁?为何出现在现场?
他需要一个答案,至少需要一个方向。直接调查曹岳凡风险太高,但有一个合规且隐蔽的途径——技术分析。
上午,他带着加密存储设备,找到了正在技术中心处理数据的林倩。办公室里堆满了服务器和显示屏,林倩坐在当中,眼神专注地盯着流动的代码。
“林工,打扰一下。”刘世友的声音将她从数字世界拉回。
“刘队?”林倩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还带着思考问题的专注。
“流窜案的排查遇到点情况。”刘世友神色如常,将存储设备放在她桌上,“我们在一处关联现场,发现了一个非常微小的、造型独特的金属符号,非市面常见。我想请你帮忙,利用图像识别和大数据系统,在公开和有限的内部数据库里进行一轮比对,看看能否找到类似符号的归属,比如某个小众团体、组织或者特殊商品的标识。”他给出的理由完全立足于手头的流窜案,合乎逻辑。
“独特的符号?”林倩来了兴趣,接过存储设备,“没问题,我把它导入系统,运行几个算法试试。不过刘队,如果这东西真是某个小圈子的特有标识,数据库里没有收录的可能性很大。”
“我明白,尽人事。”刘世友点头,随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闲聊的口吻补充道,“哦,对了,之前你提交的那份网络异常报告,其中提到‘心晴心理咨询中心’的Ip,它的物理地址能精确定位吗?只是顺便确认一下,确保我们后续如果需要做线下排查,信息准确。”
这个请求听起来像是严谨工作中的例行确认,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林倩不疑有他,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了内部记录。“物理地址确认无误,就是工商注册地址,汇金大厦b座1708室。与Ip登记信息一致。”她看了一眼屏幕,补充道,“说起来,这个Ip的网络行为模式,在我们内部的风险评估模型里,权重最近被动调高了一级。”
“哦?为什么?”刘世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因为那个独特的加密数据流持续存在,而且……”林倩切换了几个屏幕,调出更详细的分析日志,“我们监测到,该Ip在网络空间中,与另外几个同样行为隐匿、且标记有‘潜在风险’的Ip存在极其短暂和隐蔽的‘接触’——不是直接通信,更像是……在共享的、非公开的网络节点中有过交叉活动。技术上讲,它们可能处于同一个‘阴影社区’。”
“阴影社区?”刘世友捕捉到这个陌生的技术术语。
“可以理解为一种存在于常规网络架构之下,需要特定权限或方式才能接入的、半封闭的网络圈子。通常用于……不那么想被外界知道的交流。”林倩解释道,语气平静,像是在描述一个纯粹的技术现象。
一个需要隐匿交流的心理医生。一个出现在命案现场的独特符号。
刘世友感到心脏微微收紧。林倩提供的技术信息,像两条原本平行的线,因为共同指向“心晴心理咨询中心”这个实体,而产生了微妙的交集。虽然这交集在法律上毫无意义,但在逻辑的拼图上,却填补了一块关键的区域。
“了解了。这些技术细节很有参考价值,辛苦了。”刘世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将话题拉回,“那个符号的比对,有结果了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刘队。”
离开技术中心,刘世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关上门,室内一片安静。他站在白板前,上面还写着流窜案的信息。他拿起笔,在白板的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缓缓画下了那个从亮片上还原出来的、抽象而独特的符号。
在旁边,他写下了“心晴心理咨询”,并在两者之间,画上了一个问号。
没有证据链,没有直接关联。有的只是一个符号,一系列异常的网络行为,以及一个心理医生过于完美的外表。这些碎片,在官方视野里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
但在他这里,它们共同构成了一种越来越清晰的频率——一种来自水面之下,充满恶意且组织严密的活动的频率。父亲当年是否也曾在某个时刻,捕捉到过类似的、却被忽略的频率,最终铸成了无法挽回的遗憾?
他不能重蹈覆辙。
他放下笔,目光锐利地凝视着白板边缘的那个符号和那个问号。
狩猎,进入了新的阶段。他必须更加耐心,更加谨慎,等待那个能让所有碎片轰然连接的契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