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三把致命的尖刀,从不同的方向缓缓逼近,将陆晨围困在断楼残破的平台上。烟尘尚未完全落定,月光透过缝隙,照亮他们身上哑光外骨骼的冰冷轮廓,以及面部那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幽蓝传感器裂隙。
正前方,是胸口破碎、能量泄露、动作僵硬却杀意不减的“清道夫一号”。左侧废墟缺口处,“清道夫二号”无声伫立,刃爪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右侧断墙上方,“清道夫三号”半蹲着,如同蓄势待扑的猎豹,左臂的能量发射器瞄准镜般的红点稳稳锁在陆晨的眉心。
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犹豫。三者的行动由同一套冰冷逻辑驱动。几乎在完成合围的瞬间,攻击便已发动!
“清道夫二号”率先行动,它没有直接冲锋,而是将刃爪猛地插入地面!地面微微震颤,数根尖锐的、由硬化能量构成的黑色地刺毫无征兆地从陆晨脚下及周围区域破土而出,封死了他大范围的移动空间!
同时,“清道夫三号”的能量发射器红光大盛,一道凝实的赤红能量束撕裂空气,并非射向陆晨,而是射向陆晨头顶上方一块摇摇欲坠的混凝土横梁!它的目标是将陆晨逼入地刺阵中,或者制造二次塌方伤害!
而正面,“清道夫一号”尽管受损,依旧忠实地执行着牵制任务,它无视胸口泄露的能量,将剩余动力全部注入双腿,以一种近乎自毁的速度猛扑上来,残破的刃爪直刺陆晨心口,完全是以命换伤的架势!
三重杀机,瞬间降临!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不给陆晨任何喘息或思考的余地!
生死一线,陆晨的精神反而进入了一种极度冰冷、极度集中的状态。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体内那因反噬而紊乱的冰火力量,在绝境压力的催逼下,竟然开始以一种疯狂的方式自行运转、调和!骨矛传来的虚弱感被一股更原始、更暴戾的悸动取代,仿佛沉眠的凶兽被彻底激怒!
脚下地刺即将穿透脚掌!头顶横梁断裂砸落!正面利爪破空而至!
没有退路!
“吼——!”
陆晨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与狂暴!他右臂的异化纹路瞬间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般贲张、蔓延,迅速覆盖了整个右半身,甚至向着左侧胸膛和脸颊侵蚀!皮肤下的肌肉不正常地鼓胀、硬化,呈现出暗红与青黑交织的诡异色泽!
他不再试图精细控制,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生存欲望,全部灌注给骨矛,灌注给体内那两股桀骜不驯的力量——去战斗!去摧毁!去吞噬!
骨矛仿佛听到了他最深处灵魂的咆哮,裂痕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而狂暴的暗红光芒!一股无形的、混合了极致“静寂”与疯狂“侵蚀”的力场以陆晨为中心猛然爆发!
噗噗噗——!
破土而出的能量地刺在接触到这力场的瞬间,如同冰雪遇沸油,尖端迅速崩解、气化!陆晨脚下用力,踩碎残余的地刺根部,身形不退反进,迎着正面扑来的“清道夫一号”冲去!对头顶砸落的横梁和右侧射来的能量束置若罔闻!
就在“清道夫一号”的刃爪即将刺入他胸膛的前一刹那,陆晨手中的骨矛动了!不再是精巧的格挡或刺击,而是最简单、最暴力、凝聚了所有混乱力量的——横扫!
暗红混沌的矛影划过一道扇形轨迹,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清道夫一号”残破的刃爪首当其冲,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紧接着,矛影狠狠砸在它胸口本就破碎的外骨骼上!
轰!
这一次不再是裂痕!那坚韧的外骨骼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陶器,轰然炸裂!内部的机械结构、能量管线、疑似生物组织的部分,在狂暴的混沌能量侵蚀下瞬间被搅成一团扭曲的废渣!它整个上半身几乎被打烂,幽蓝的传感器光芒彻底熄灭,残躯向后抛飞,撞在断墙上,软软滑落,再无动静。
与此同时,头顶断裂的横梁砸落,被陆晨周身那混乱力场稍稍一阻,速度减缓,但依旧带着千钧之力压下!而右侧射来的赤红能量束,也已近在咫尺!
陆晨刚刚完成全力一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处于短暂的僵直,异化的右半身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视野被暗红和混乱充斥。他勉强抬起左臂,凝聚起一层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灰暗能量,试图格挡能量束,同时侧身想要避开横梁的主要砸击范围。
但他知道,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熟悉的狙击枪声从远处废墟高点传来!是凌!
第一颗特制的穿甲燃烧弹,精准地命中了砸落横梁的某个关键受力点!并非阻止其落下,而是使其下坠轨迹发生了细微却致命的偏转!
轰隆!沉重的横梁擦着陆晨的后背砸在地上,碎石飞溅,尘土冲天,巨大的冲击力让陆晨一个踉跄,但终究没有被直接命中!
第二颗子弹,则射向了“清道夫三号”左臂的能量发射器!子弹打在发射器侧面的保护外壳上,爆开一团火花,虽然未能直接摧毁,却让发射器明显一偏,射出的赤红能量束擦着陆晨的左肩掠过,将后方地面熔出一个深坑!
宝贵的干扰!致命的时机被创造出零点几秒!
陆晨借着横梁砸地的冲击力和踉跄的势头,身体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向前扑倒翻滚,险之又险地完全避开了能量束的杀伤范围,同时也拉开了与右侧“清道夫三号”的距离。
翻滚中,他眼角余光瞥见,“清道夫二号”已经拔地而起,如同黑色的闪电,刃爪交叉,撕裂空气,向着刚刚起身、重心未稳的他凌空斩下!而“清道夫三号”也在调整枪口,红点再次锁定!
没有时间喘息,没有时间庆幸。战斗在瞬息间进入更加白热化的阶段!
陆晨单手撑地,强行扭转身形,骨矛向上斜撩,暗红混沌的矛芒再次绽放,迎向凌空斩下的“清道夫二号”!
铛!!!!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起,能量激荡!陆晨脚下地面龟裂下沉,喉头一甜。“清道夫二号”也被巨大的反震力弹开,在空中灵活地调整姿态,稳稳落地,刃爪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但战意丝毫未减。
而“清道夫三号”的能量发射器,再次充能完毕,红点死死咬住陆晨。
以一敌二,且状态极差。右半身的异化带来了力量的爆发,却也带来了剧烈的痛苦和理智边缘的侵蚀感。骨矛在贪婪地吸收着战斗中的逸散能量和对方的“特质”,反馈回的力量更加狂暴,却也更加难以驾驭。陆晨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小船,随时可能被那冰冷的暗红狂潮吞没。
但他不能倒。倒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撑着骨矛,再次站直。异化的右眼瞳孔深处,暗红光芒如同燃烧的鬼火,而左眼依旧维持着一丝深潭般的冰冷清明。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在他眼中诡异地并存,映照着步步紧逼的两个黑色死神。
远处的枪声稀疏了一些,李戍渊指挥的二组似乎在拼命牵制,但显然无法真正阻止这两个顶尖杀戮兵器的脚步。他能听到通讯器里凌压抑的喘息和队友的惨呼声。
没有援军了。只有他自己,和这柄越来越危险的矛。
“清道夫二号”与“清道夫三号”交换了一个无法解读的“眼神”(传感器光芒的微妙闪烁),下一刻,它们改变了策略。不再急于强攻,而是开始围绕陆晨快速游走,如同两头耐心的恶狼,寻找着最佳的扑击角度和时机。它们的外骨骼上,幽蓝的能量纹路开始有规律地明灭,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数据同步或战术演算。
压力,从直接的暴力,转化为更加令人窒息的、等待绞索收紧的压迫感。
陆晨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冲动。他将所剩不多的清明意志,全部用于感知,用于预判,用于与骨矛中那股狂暴力量进行最艰难的“谈判”与“引导”。
月光下,废墟上,三道身影静止又闪烁,杀机在无声中凝聚到了极致。
下一次交锋,或许就是决出生死的时刻。而陆晨知道,自己可能只有一击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