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自规则裂隙中流淌出的“绝对黑”影子,其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冰冷的、吞噬所有意义的“奇点”。它悬浮于空,没有动作,没有声息,却让整个战场——无论是地面的混乱,还是轨道上的冰冷秩序——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时间仿佛被拉长,空间的质感变得粘稠。
远在皇冠大厦的污染源头,那膨胀到极致的狂暴气息,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野兽,发出一声憋闷的、带着惊疑不定的低吼,竟暂时停止了攀升,无数混乱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影子,充满了本能的忌惮与……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
北风号角轨道平台内,刺耳的警报声依旧,但所有分析数据都呈现出一片乱码与“未知”标识。指挥官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代表“绝对黑”的区域,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茫然”的神色。他们的逻辑与秩序,在这无法定义的存在面前,失去了所有意义。
坚壁镇内,李戍渊周身流转的土黄色光芒变得晦暗不明,仿佛大地本身都在那影子的“注视”下感到了不安。凌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从脊椎窜起。白鸦教授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知识与推测,在那纯粹的“未知”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唯有陆晨。
他依旧维持着对冰封雕像的压制,但在那“绝对黑”影子出现的瞬间,他体内那冰封的“裁决”意志,并未像其他力量那样产生滞涩或畏惧,反而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了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尖锐的“嗡鸣”!那是一种……仿佛遇到了“同类”,又或者说是“天敌”般的、极致冰冷的警惕与……战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绝对黑”的影子,无视了下方虎视眈眈的污染源头,无视了远方严阵以待的坚壁镇,更无视了高悬于顶的北风号角。
它那无形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所有物质与能量的阻碍,牢牢地“锁定”了那枚依旧在持续运转、维持着规则裂隙的“时空道标”。
下一刻,它动了。
并非移动,更像是……“渗透”。
它的形态再次化作飘忽的薄纱,如同没有质量般,向着下方的“时空道标”缓缓“流淌”而去。所过之处,连那幽蓝色的、蕴含着混乱法则的光柱,都仿佛被其“吸收”了色彩与波动,变得黯淡、安静。
没有抵抗,没有碰撞。
那“绝对黑”的薄纱,就这么轻柔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接触到了“时空道标”的本体。
嗡——!!!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感知到它的存在意识深处响起的、低沉而悠长的震鸣,席卷开来!
“时空道标”那原本稳定输出的幽蓝光柱,猛地剧烈闪烁、扭曲!其上流淌的复杂几何图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变幻、重组,仿佛在进行着某种超负荷的运算!
道标本身,那梭形的黑色结构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与那“绝对黑”影子同源的、冰冷荧光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交织,似乎在……“覆盖”或者说“改写”着道标本身的法则结构!
“它在……解析并试图控制‘时空道标’!”白鸦教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惊骇,“这不可能!‘时空道标’是旧时代最高科技的结晶,其加密层级和法则优先级……”
他的话再次戛然而止。
因为,那“绝对黑”影子的“覆盖”过程,顺畅得令人绝望。仿佛它本身,就是比“时空道标”所蕴含的科技与法则,更加……“基础”的存在。
就在“绝对黑”影子专注于“时空道标”之时——
一直被其无形威压所慑的污染源头,似乎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吼——!!!”
积蓄到顶点的狂暴力量,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皇冠大厦顶端,那道之前被陆晨化解的暗红光束,以比之前粗壮十倍、凝练百倍的姿态,撕裂长空,不再是攻击陆晨或坚壁镇,而是……直射向规则裂隙前的“绝对黑”影子与“时空道标”!
这污秽的聚合意识,竟是想趁着影子无暇他顾,强行打断其行为,甚至……将其与道标一同吞噬!它对“凭证”力量的渴望,压过了对未知的忌惮!
与此同时,仿佛是受到了本体全力爆发的刺激——
坚壁镇静室内,那尊被陆晨全力维持封印的冰封雕像,内部积蓄的污染力量也达到了临界点!
轰!!!
一声闷响,冰封雕像轰然炸裂!
并非是“静寂”之力被冲破,而是雕像内部的核心,在外部刺激和本体召唤下,选择了自我湮灭式的爆发!一股浓缩到极致的、混合着扭曲“王权”与极致混乱的暗红能量流,如同脱困的毒龙,瞬间冲破了残余的冰封束缚,并非攻击陆晨,而是化作一道暗红流光,以近乎空间跳跃的速度,直奔窗外,射向远方的规则裂隙!它要回归本体,融入那全力一击之中!
陆晨眼神一厉,裁决意志化作无形壁垒试图拦截,但那能量流过于凝聚和诡异,竟如同虚幻般穿透了大半阻碍,虽被削弱不少,依旧有一部分成功遁走!
暗红污秽的毁灭洪流,如同横贯天地的血腥长矛,带着湮灭一切的疯狂意志,眼看就要将那道仍在“覆盖”道标的“绝对黑”影子连同“时空道标”一同贯穿、吞噬!
也就在这一刹那——
那“绝对黑”的影子,似乎终于完成了对“时空道标”某个关键节点的“覆盖”或“连接”。
它那薄纱般的形态微微一动,仿佛……“回眸”一瞥。
没有能量爆发,没有法则对抗。
它只是,对着那汹涌而来的、足以污染一个世界的暗红洪流,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气流。
而是一种……“概念”上的“否定”。
就如同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对着一副拙劣的涂鸦,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应存在。”
下一刻,在所有人(包括污染源头自己)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那气势汹汹、蕴含着恐怖污染的暗红洪流,在距离影子尚有千米之遥的空中,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从最前端开始,无声无息地、迅速地……消失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而是其“存在”本身,被从根本上“否定”了!连同其中蕴含的能量、法则、意志……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彻底的“无”!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污染源头那狂暴的气息猛地一滞,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所有的咆哮与疯狂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茫然。
北风号角平台内,警报声达到了最顶峰,然后……戛然而止。所有监控设备对准那片区域的信号,都变成了一片纯粹的、没有任何信息的雪花白。
坚壁镇内外,一片死寂。
唯有那“绝对黑”的影子,在“吹”散了那微不足道的干扰后,仿佛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再次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回了那枚已经被它覆盖了大半、表面流淌着冰冷荧光纹路的“时空道标”之上。
它,似乎就要彻底掌控这枚,由旧时代文明铸造的、通往未知的“钥匙”了。
而一旦掌控完成,接下来,它会做什么?
无人知晓。
恐惧,源于未知。
而此刻,那份“未知”,正以“绝对黑”的姿态,悬浮于所有人的头顶,冷漠地改写着一个世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