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风雨,弹指一挥间。
时间来到了八十年代中期,整个国家都像一棵被压抑了太久的树,在春风的吹拂下,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秦枫也从当初那个崭露头角的青年科学家,成长为共和国科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是最年轻的科学院院士,他主导的几个重大项目,从特种合金到半导体,彻底改变了国家在关键领域的被动局面。
“秦枫”这两个字,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已经是一个传奇。
在这十年里,他与苏婉清的感情,也如同陈年的佳酿,愈发香醇浓厚。
他们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早已是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现在,国家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他们也决定,是时候给彼此一个正式的名分了。
他们要去领结婚证,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
这个消息,是秦月从西郊的院士小楼里带出来的。
秦月如今也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在京城最好的大学里读书,性格开朗活泼。
她跟四合院里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还有联系,偶尔会回来看看。
这次,她一回来,就没忍住,把哥哥要结婚的喜讯,跟小姐妹们分享了。
她只是单纯地分享喜悦,却不知道,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四合院那潭沉寂了十年的死水里,瞬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十年过去了,四合院比以前更破败了。
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青砖。院里的人,也都老了。
刘海中早就从厂里退了休,官瘾没地方使,整天就在家里唉声叹气,跟老伴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阎埠贵倒是过得不错,阎解成在南方生意越做越大,成了第一代“万元户”,他现在是院里最有钱的老头,每天提着鸟笼,哼着小曲,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而贾家,则是彻底烂进了泥里。
棒梗劳改回来后,人就废了。坐过牢的经历,让他找不到任何正经工作,只能在街上当个二流子,坑蒙拐骗,勉强混口饭吃。
秦淮茹老得特别快,才五十出头的年纪,看着跟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似的,头发白了大半,腰也驼了。她每天除了要伺候瘫在床上的婆婆,还要为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操心,整个人都被生活榨干了。
而贾张氏,这个瘫痪了十年,靠着儿媳妇一口一口喂饭才能活下来的老虔婆,当这个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那双早已浑浊不堪的眼睛里,竟然猛地迸发出了一道贪婪的光。
秦枫要结婚了?
娶的还是那个漂亮得像妖精一样的资本家小姐?
当大官的,结婚肯定要花不少钱吧!
一个恶毒又疯狂的念头,在她那萎缩了的大脑里迅速成型。
“淮茹……淮茹!”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急切地叫着。
秦淮茹麻木地走了进来:“又怎么了,妈?”
“推……推我……去……”贾张氏费力地指着外面,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光,“找……找秦枫!”
“找他干嘛?”秦淮茹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要钱!”贾张氏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声音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狠劲,“他……他结婚……得……得给咱们……彩礼!”
“妈!你疯了!”秦淮茹吓了一跳,“咱们跟他家都十年没来往了,他凭什么给咱们彩礼啊!”
“凭什么?”贾张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就凭……就凭他占了……咱们家的便宜!就凭他从小……吃咱们家的!喝咱们家的!要不是你……你当年接济他,他早饿死了!现在他发达了,想把咱们一脚踹开?没门!”
这套颠倒黑白的逻辑,贾张氏说了几十年,早就已经信以为真了。
秦淮茹知道跟她说不通,可她不敢不去。
这十年来,她被这个瘫痪的婆婆折磨得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意志。
她只能含着泪,认命地找出那辆破旧的轮椅,把贾张氏抱了上去,然后推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困了她一辈子的四合院,走向那个她连想都不敢想的西郊大院。
秦枫家门口。
站岗的警卫看到一个老太太推着一个瘫子过来,还以为是找错地方的,客气地上前询问。
可还没等他开口,贾张氏就指挥着秦淮茹,把她推到了那扇雕花木门前。
然后,在警卫和秦淮茹惊愕的目光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轮椅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秦枫家的大门门槛。
下一秒,她那积攒了几十年的撒泼功力,伴随着一口气,彻底爆发了。
“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了啊!快来看啊!”
她的声音,因为中风的后遗症,变得嘶哑难听,可那穿透力,却丝毫未减,像一把破锣,响彻了整个安静的院士生活区。
“秦枫这个没良心的要娶媳妇了,就不管我们孤儿寡母的死活了啊!”
贾张氏一边用手拍打着冰凉的石门槛,一边干嚎着,眼泪说来就来,糊了满脸。
“当年要不是我们贾家,你秦枫能有今天?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们淮茹从牙缝里省下来给你的?现在你当大官了,住上大房子了,要娶城里来的漂亮小姐,就要把我们这些穷亲戚一脚踹开!”
“我老婆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要结婚可以,咱们得把过去的账算算清楚!你得给我们贾家一笔彩礼!三百块!少一分都不行!不然,我老婆子今天就死在你家大门口!”
这番惊世骇俗的无耻言论,让周围闻声探出头来的邻居们都听傻了。
他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淮茹站在一旁,脸臊得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她钻进去。
她想去拉贾张氏,可贾张氏抱得死死的,她根本拉不动。
“妈,你别这样,咱们回去吧……”她带着哭腔哀求道。
“滚开!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贾张氏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要不是你没本事,咱们家至于过成这样吗?”
就在这时,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秦枫穿着一身居家的便服,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苏婉清和警卫员小李。
十年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让他整个人多了一种沉淀下来的儒雅和威严。
他神情平静地看着在地上打滚撒泼的贾张氏,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正在进行滑稽表演的小丑。
他没有动怒,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都没有走近,只是对着身边的小李,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小李,去街道派出所报案。”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就说有人在我家门口寻衅滋事,敲诈勒索国家科研人员。让他们来处理。”
小李“是”了一声,表情严肃,转身就要往外走。
贾张氏的哭嚎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猛地卡在了喉咙里。
她脑子里设想了一万种秦枫的反应,或是愤怒地跟她对骂,或是嫌丢人拿钱打发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枫连跟她吵一句都懒得,直接就要叫警察!
敲诈勒索国家科研人员?
这个罪名,她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警察”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她儿子棒梗就是被警察抓走的!
她彻底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去拦住小李,可她那瘫痪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能在地上徒劳地扑腾着。
就在她手足无措,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苍老而“正义”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