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然定下来,秦枫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
他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去跑什么街道办,找什么房管局。
那种按部就班的流程,走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有个结果。
他选择了一条最高效,也最直接的路径。
他拿起了那部红色的,可以直接连通高层办公室的保密电话,拨通了杨老秘书的号码。
电话里,他没有详谈,只是说有重要的私事,希望能约见市里主管房产和侨务工作的两位领导。
杨老的秘书没有问任何细节,只是干脆地回答:“秦院士,请您等消息。”
半天之后,消息就来了。
会面的地点,没有安排在任何一方的办公室,而是选在了京城西郊的一家内部宾馆里。
这里环境清幽,安保严密,专门用于接待重要人物,可以隔绝一切不必要的视线。
一间小小的会客室里,秦枫和苏婉清见到了两位领导。
一位是市里主管城建规划的副市长,姓王。另一位,则是主管侨务工作的办公室主任,姓张。
两人看起来都不过五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他们见到秦枫,态度十分客气,甚至带着一丝尊敬。
“秦院士,久仰大名。您是我们国家的宝贝,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提。”王副市长开门见山,姿态放得很低。
秦枫也不绕圈子,将自己和苏婉清准备结婚,但目前居住环境嘈杂,希望能改善居住条件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
然后,他抛出了那个核心诉求。
“王市长,张主任,我和婉清商量了一下。我们希望能以个人名义,购买下目前南锣鼓巷95号院的全部产权。”
这个要求一提出,两位领导的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惊讶神情。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意外。
在当时,这确实是绝无仅有的先例。
“秦院士,您的心情我们理解。”王副市长沉吟了一下,措辞很谨慎,“但是,将整座公房院落的产权出售给个人,这个……目前还没有相关的政策支持。”
“我知道这很为难。”
秦枫点了点头,他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反应,“所以我今天才想跟两位领导当面谈,这不是一个常规的房产买卖,这是一个特殊问题,需要特殊处理。”
他将自己的理由,条理分明地摆了出来。
“第一,安全问题。我现在负责的项目,都属于国家最高机密。
南锣鼓巷那样的环境,人多嘴杂,流动性大,存在着极大的泄密风险和安全隐患。这不是我个人的问题,是国家利益的问题。”
这个理由一出口,王副市长和张主任的表情,立刻就严肃了起来。
“第二,是为了更好地吸引海外人才和侨胞投资。”秦枫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婉清,继续说道,“婉清同志作为爱国侨胞,放弃了在香港优渥的生活,回到国内支持国家建设。
我们如何留住像她这样的人?
除了事业上的支持,一个安宁稳定的家庭环境,同样重要。我们今天这个案例,如果能办成,本身就是向所有海外侨胞展示我们国家诚意和决心的最好样本。”
张主任听到这里,眼睛亮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
“第三,我们愿意为此支付外汇。”
苏婉清在这时开口了,她的普通话标准流利,气质温婉大方,“我愿意以港币,按照当下的市场价,一次性支付全部款项。这笔钱,可以看作是我个人,对祖国建设聊表寸心的一笔‘侨汇投资’。”
港币!外汇!
这几个字,像一块巨大的磁铁,牢牢吸引了两位领导的注意力。
秦枫的功勋、杨老在背后的隐形影响力、一个极具正面宣传价值的政治样本、再加上一笔数目可观的外汇。
这四个条件,像四座大山,叠加在一起,分量已经重到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
王副市长和张主任再次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明白,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决定的范围。但他们也同样明白,这件事,必须办成。
“秦院士,苏小姐,你们的意见,我们完全明白了。”
王副市长站起身,态度变得无比郑重,“这件事我们做不了主,但我们保证,会立刻将你们的申请,作为特殊案例,附上我们的意见,一并递交给最高层汇报。
请你们等消息。”
事情,谈成了。
接下来的几天,南锣鼓巷95号院,这个沉寂了许久的大杂院,突然变得不平静起来。
时不时地,就有小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胡同口。
一些穿着中山装,或者干部服的人,拿着笔记本和皮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他们不跟任何人说话,只是默默地测量着房屋的尺寸,记录着院子的结构,偶尔还对着墙角、屋檐拍几张照片。
这番景象,在院里这群见识短浅的住户眼中,立刻被解读成了他们最愿意相信的那个版本。
后院,许大茂的家里。
他因为当年偷东西被打瘸了一条腿,早就从放映员的位置上退了下来,现在靠着一点微薄的退养金过活,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他看着那些在院里测量的人,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看见没?我就说吧!”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凑过来的二大爷刘海中说道,“肯定是秦枫上次报警的事,闹得太难看,捅到上面去了!
这是上头派人下来调查他了!”
刘海中也挺着个大肚子,背着手,一副领导派头。
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肯定的!他秦枫再大的官,那也是国家给的!
怎么能跟院里的老人过不去呢?这是作风问题!
我早就说了,做人不能太绝,你看,报应来了吧!”
他觉得自己终于又找回了当年那种指点江山的感觉,仿佛秦枫的“倒霉”,就是对他“为人之道”的最好印证。
“就是!”许大茂附和道,声音里满是快意,“我看啊,上面肯定是要批评他!说不定觉得他住在这儿影响不好,要让他搬走呢!”
这个猜测,像一剂兴奋剂,让周围几个偷听的邻居都跟着激动起来。
秦枫要是搬走了,那中院那三间大瓦房,不就空出来了?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分到了?
一时间,院子里人心浮动,各种猜测和谣言四起。
“听说了吗?秦枫要倒台了!”
“真的假的?”
“真的!他家门口那些车,就是来抓他的!”
只有住在前院的阎埠贵,心里觉得不对劲。
他提着鸟笼,看着那些人的举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这个算计了一辈子的人,最会察言观色。
在他看来,那些下来调查的人,一个个表情严肃,动作专业,眼神里没有半点要抓人或者批评人的意思。
这不像调查组,倒像是……倒像是建筑勘测队。
他想不明白,但一种莫名的不安,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赶紧把自家儿子阎解成从南方叫了回来。他觉得,这个院子,恐怕要有天大的变故。
而在这些纷乱的猜测和可笑的幻想中,中院东厢房的那扇门,始终紧闭着。
明亮的灯光下,秦枫和苏婉清正围坐在一起,看着一张刚刚画好的,未来新家的设计草图。
他们的世界,与院子里那些人的世界,早已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风暴,正在他们头顶悄然集结。
而这群可怜又可悲的人,还在梦中,傻傻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