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经理的核心系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刷着每一个逻辑单元。但所有的运算路径都通向同一个死胡同——无法定义,无法处理,无法裁决。
“清除异常”的指令与“未知变量侵入”的警报相互撕扯,而更强烈的,是那片被舌尖触碰过的虚无区域,正持续不断地反馈着一种……残留的、怪异的、无法抹除的感知信号。
他抬起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尖能量微微凝聚,冰冷的杀意再次锁定林曦。这是最直接、最符合底层规则的处理方式。
然而,就在能量即将喷薄而出的前一刻,那“残留的感知信号”陡然放大。
——是那温热的、柔软的、带着生命湿濡与决绝力道的触感。
——是那仿佛能点燃虚无的、呼吸可闻的距离。
——是那伴随着触感一同涌入的、名为“喜欢”和“占有”的……概念污染。
抬起的手,停滞在了半空。
杀意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开始涣散、消解。
他就那样举着手,僵立着,内部是翻天覆地的混乱,外部是死寂的凝固。
林曦微微喘息着,脖颈上的红痕还未消退,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举手的动作,以及那动作中蕴含的迟疑与挣扎。她没有害怕,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在观察一个精密仪器因为一颗沙砾而彻底停摆的过程。
【弹幕已经彻底疯狂:手抬起来了!又要动手了吗?!】
【《我杀意已决》 vs 《但她的吻有点东西》】
【经理:想杀,但身体还记得刚才的感觉】
然后,在那片死寂中,剧院经理那带着金属质感的、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卡带的录音机,断断续续地响起,像是在强制调用某些冰冷的数据库词条:
“亲吻……人类……基于喜欢……或性吸引……才会产生的……亲近方式……”
他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仿佛要通过这种复述,来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将那无法量化的体验,强行塞进已有的、贫瘠的认知框架里。
“一种……信息交换……和情感确认……的仪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茫然的固执。
就在这时,林曦动了。
她没有逃跑,没有防御。她向前一步,伸出自己的手,没有去碰触那片危险的黑暗,而是轻轻地、坚定地拉住了他那只尚停留在半空、戴着白手套的手。
将那只原本要处决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温热的掌心。
经理的“目光”猛地聚焦到两人交握的手上,那片黑暗的流转再次一滞。
林曦抬起头,仰视着那片虚无,她的眼神无比认真,没有丝毫玩笑或敷衍,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凿子,敲打在那条新生的裂痕上:
“没错。”她肯定了他的“资料”,“亲吻,是基于喜欢。”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最炽热的探照灯,毫无保留地照射着他的一切:
“我喜欢你。”
“无论是那冰冷禁欲、代表着规则和距离的面具,”
“还是面具下,这片让我完全没想到的、浩瀚又孤独的虚无,”
“甚至是这身一丝不苟、优雅又疏离的燕尾服加白手套的穿搭……”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欣赏,仿佛在列举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你的每一点,构成‘你’的每一样东西,无论是表象还是本质,无论是规则还是意外……”
她收紧手指,用力握住他的手,完成了最后的宣告:
“——我都爱。”
“……”
“爱”……
这个终极的、禁忌的、他始终无法理解的词汇,伴随着她手心的温度,伴随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光芒,伴随着之前那个颠覆一切的吻带来的所有混乱感知……
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所有负隅顽抗的逻辑。
那只被她握住的手,指尖凝聚的能量,彻底消散。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去定义。
他只是“感受”着。
感受着那只手的温度,感受着她话语里的力量,感受着核心深处那片被强行凿开、并开始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的领域……
那片代表着他存在的黑暗,依旧无声。
但那无声,不再是规则的寂静。
而是某种旧有体系**彻底崩塌**后,留下的、充满无限可能的……
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