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黄公公,虞世基独自在书房里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黄公公那番看似随意实则句句敲打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他心上。
他必须立刻弄清楚虞战的真实情况!
他沉声吩咐门外侍候的长随:
“去,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给我叫来!”
不多时,虞修远和崔氏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虞修远穿着清雅的文士袍,面容与虞世基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威严锐气,多了些书卷气,甚至带着点怯懦。
他小心翼翼地觑着父亲的脸色,躬身行礼。
崔氏则依旧是那副端庄持重的贵妇模样,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父亲,您唤我们?”
虞修远低声问道。
虞世基没有让他们坐,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崔氏身上,开门见山,声音冷硬:
“我问你们,虞战……现在何处?近况如何?”
崔氏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委屈:
“父亲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那孩子……自打带着他娘搬出去后,就少有音信了。”
“媳妇也只是按例送去些用度,具体情形……确实有日子没见,也不甚清楚了。”
她巧妙地将“驱逐”说成是虞战自己“搬出去”,将“不闻不问”轻描淡写为“少有音信”和“不甚清楚”,绝口不提自己过去的谎言。
虞世基的目光又转向儿子。
虞修远接触到父亲严厉的眼神,又感受到身旁妻子无声的压力,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嗫嚅道:
“儿子……儿子平日多在衙署和书房,外间之事……确实……确实不如内子清楚。”
他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不敢忤逆崔氏,也更不敢在父亲面前多言,生怕说多错多,引火烧身。
虞世基看着儿子这副唯唯诺诺、惧内无能的模样,心中一阵烦闷和失望。
他这个长子,学问是好的,性子却太过绵软,被崔氏拿捏得死死的,只在秘书省挂了个清贵的闲职,根本不堪大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愿意将黄公公来访、涉及宫廷的复杂局面告诉他——
以虞修远的城府和胆识,非但处理不了,恐怕还会惊慌失措,平添乱子。
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懒得再与他们多作纠缠,更不愿透露黄公公之事,以免节外生枝。
他只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尽快去把虞战母子给我找回来!安顿好!听见没有?”
虞修远和崔氏都是一愣,不明白为何父亲会突然对那个早已被边缘化的庶孙如此上心。
但看着虞世基那不容置疑的脸色,两人都不敢多问。
“是,父亲,儿子(媳妇)知道了。”
两人齐声应道。
“去吧。”
虞世基疲惫地挥了挥手。
待儿子儿媳退下后,虞世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之所以不说明原因,一是此事牵涉宫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二来也是深知虞修远性子软弱,崔氏又心思深沉且与虞战母子有旧怨,若让他们知道是宫里贵人关注虞战,恐怕反而会生出别的事端,或是阿谀奉承,或是暗中使绊,都会打乱他的步骤。
“不成器的东西……”
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虞战这个给他惹来麻烦的孙子,还是在骂那个扶不起的儿子虞修远。
眼下,他必须先稳住局面,尽快找到虞战,弄清楚真相,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感到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