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昨夜在府中安睡时,被张阙派来的小校急促敲门惊醒。
那小校隔着门扉急声讨要调兵手令,将沈文问得茫然失措。
待他披衣起身细问,才知张阙已跟着冠军侯往东门去了。
沈文惊疑不定,连声追问:
“莫非是冠军侯声称是我要调张阙前往?”
那小校却道冠军侯与张阙说话时特意避着人,具体缘由实在不知。
沈文心知不妙,急忙整衣出门,策马向东门赶去。
他是文官,本不擅骑马,待赶到时,守军早已不知所踪。
向留守士兵打听,才知张阙所部已转道北门。
他只得调转马头再往北门赶去。
不料行至半途,忽见武库方向火光冲天,银库也跟着起火。
街上乱民蜂拥而出,争抢散落的金银,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沈文见乱民势大,唯恐遭了池鱼之殃,慌忙躲进一条暗巷。
他在巷中听着外面喊杀声、抢夺声不绝于耳,直等到天色将明,动静渐息,这才敢探出身来。
待他赶到皇宫前,正撞见两军厮杀。
沈文吓得魂飞魄散,急忙缩在旁边拐角处观望。
直到战事平息,确认胜负已分,这才敢现身出来。
沈文强忍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正欲奔向宫门,冷不防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只见陆常从一堆尸体旁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迎上前来。
他右臂上缠着染血的布条,脸上却带着几分邀功的得意:
“沈大人!您可算来了!”
“昨夜出大事了,张阙造反,带兵攻打皇宫!”
“幸亏在冠军侯的英明领导下,末将拼死平息了叛乱,您看,我还为此负了伤!”
说着,他特意将受伤的右臂抬了抬,展示给沈文看。
沈文眉头紧锁,审视地看着他:
“你确定叛乱是张阙所为?”
陆常把胸脯拍得山响,指着周围的士兵:
“千真万确!”
“这么多兄弟都看着呢,还能有假?”
“冠军侯也确认了此事!”
他特意将“冠军侯”三个字咬得很重。
沈文闻言,脸色一沉,猛地回身指向那名跟随他前来、此刻正瑟瑟发抖的小校,厉声道:
“把他拿下!”
“此人竟敢深夜闯我府邸,想拿我的手令!”
“分明是张阙企图拉我下水,其心可诛!”
那小校吓得面无人色,连声大喊:
“冤枉啊大人!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但此刻无人理会他的辩解,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拖了下去。
处置了小校,沈文转而追问陆常:
“张阙现在何处?”
陆常立即答道:
“回大人,张阙那逆贼已被我亲手射杀!”
沈文目光如电,扫过他受伤的右臂:
“你手臂受伤,如何开弓放箭?”
陆常神色一僵,急忙辩解:
“是末将先一箭射杀了他,他才拼死冲上来砍伤我的。”
沈文被这拙劣的谎言气笑了:
“他被你一箭射杀,还能起身砍伤你?”
“陆将军真是神勇,竟能射杀这样的悍匪。”
陆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地笑了笑,牛皮既已吹破,只得厚着脸皮拱手:
“多谢大人夸奖。”
沈文懒得与他纠缠,摆手道:
“行了,张阙的尸体在何处?带本官前去查验。”
陆常如蒙大赦,连忙引着沈文走向不远处的一具尸体。
就在他指着张阙的尸身,唾沫横飞地再次比划自己如何“神勇”击杀叛贼之际——
异变陡生!
旁边那座尸堆猛地炸开,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如饿虎般扑出!
正是装死许久的张闳。
他手中长矛带着积攒了一夜的仇恨,直刺陆常心口!
“噗嗤——”
长矛透胸而过,将还在吹嘘的陆常钉死在地。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恐,最终瘫软下去。
沈文被这突如其来的“诈尸”吓得魂飞魄散,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将军!”
陆常的亲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眼见主将惨死,眼睛顿时红了。
众人一拥而上,刀剑齐下。
不过眨眼功夫,张闳便被乱刃分尸——这个装死许久的“叛将”,终究用最惨烈的方式为弟弟报了仇。
咽气之际,他仍怒睁双目,死死盯向张阙的尸身,从齿缝间挤出断续的句子:
“弟弟…大哥…替你…报仇了!”
当众人七手八脚拍打沈文人中,将他救醒时,他惊恐万状地挥舞手臂:
“鬼!有鬼啊!”
“大人莫怕!”
一名校尉急忙按住他,指着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解释,
“不是鬼,是张阙的哥哥张闳装死行刺!现已被我等正法了!”
沈文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一夜的阴谋、背叛与杀戮,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颤声问道:
“冠军侯……现在何处?”
此刻,宫门缓缓开启,虞战抱着杨侑的身影出现在晨曦微光中,如同掌控一切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