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洛绒大哥和索朗爷爷正准备将格桑阿妈的遗体抬上牛车,准备运往草原安葬,突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喧闹声从远处传来。
洛绒大哥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一群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藏戏袍,戴着面具,吹吹打打,扭着秧歌,一路欢笑着朝这边走来。队伍的最前面,一只巨大的“狮子”摇头摆尾,活灵活现,而舞狮的人,赫然就是李依若!
“洛绒大哥,你看我准备的怎么样?热闹吧!”依若拉姆跑到洛绒大哥面前,兴奋地说:“我可是特意请了镇上最好的戏班子来给格桑阿妈送行呢!”
洛绒大哥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顿时怒火中烧,无奈地说:“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们,你……”
洛绒大哥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指着那群戏子,气得嘴唇哆嗦:“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办丧事,不是在唱大戏!”
依若拉姆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准备得不够周全,于是赶紧解释道:“洛绒大哥,你别生气嘛!我知道你伤心,可是格桑阿妈活到了八十岁,可是喜丧啊!我这也是想让她老人家走得热闹一点,高兴一点嘛!”
“高兴!”洛绒大哥一把拍掉依若拉姆的手,指着不远处用破席子包裹着的格桑阿妈的遗体,红着眼眶吼道:“你看看,你看看她老人家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管这叫喜丧?”
依若拉姆被洛绒大哥的怒火吓了一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搞砸了,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八十岁去世不能热闹庆祝呢?
索朗爷爷见状,赶紧上前劝说道:“洛绒啊,你也别怪李姑娘了,她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这丧事,确实不能这么办啊!”
洛绒大哥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怒火,对那些戏子说道:“各位师傅,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今天真的不合适,请你们回去吧!”
那些戏子面面相觑,他们收了钱,自然是要听雇主的话,可是看着依若拉姆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就这样离开。
依若拉姆见洛绒大哥执意如此,也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做错了事,她低下头,小声说道:“洛绒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是这样的,我……我只是想让格桑阿妈走得开心一点……”
洛绒大哥看着依若拉姆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怒火也消散了几分,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依若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格桑阿妈生前节俭,就算真的要办丧事,也不会希望大操大办的,你让她老人家安安静静地走吧。”
依若拉姆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洛绒大哥和索朗爷爷将格桑阿妈的遗体抬上牛车,一行人沉默地朝着草原深处走去,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那刺耳的锣鼓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散……
送葬的队伍走后,依若拉姆独自一人来到了格桑阿妈的坟前。她看着简陋的坟墓,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格桑老阿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问清楚就自作主张,害得您走得不安生……”依若拉姆跪在坟前,低声啜泣着,“您放心,我一定会弥补我的过错,让您的坟头开满最美丽的格桑花!”
说完,依若拉姆站起身,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她周身散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白光缓缓飘向格桑阿妈的坟墓,原本光秃秃的坟头上,奇迹般地长出了一朵朵鲜艳的格桑花,随风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和哀悼……
第二天,当洛绒大哥再次来到格桑阿妈坟前时,他惊呆了。原本荒凉的坟头,此时竟然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格桑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艳美丽。
“这……这是怎么回事?”洛绒大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事情。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神迹啊!一定是洛绒你的一片孝心感动了上天,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奇景啊!”
洛绒大哥回头一看,只见村里的几个长者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敬畏地看着他。
洛绒大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说出真相,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消息像草原上的野火,迅速蔓延开来。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带着酥油灯和哈达,跪在格桑阿妈的坟前,虔诚地叩拜。他们相信,这是洛绒大哥的孝心感动了上苍,才降下如此神迹。一时间,洛绒大哥成了草原上的红人,人们见到他都毕恭毕敬,称呼他为“孝子洛绒”。
起初,洛绒大哥还试图解释,说这并非自己的功劳。但面对一双双充满敬畏和期盼的眼睛,他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明白,对于这些淳朴的牧民来说,信仰和希望远比真相更重要。
而依若拉姆,则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这一切。看着洛绒大哥被众人追捧,她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她为洛绒大哥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她也为自己无法坦然接受这份“荣耀”而感到苦恼。她就像一只误入凡尘的精灵,只能远远地观望着,无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就这样,格桑阿妈坟头开满鲜花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草原,打箭炉的木雅土司都惊动了……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打箭炉木雅土司的耳中。木雅土司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早就对松赞干布统一天下的壮举心生向往。如今,在自己治下出现了如此祥瑞之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邀功的机会。
于是,他立刻派人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快马加鞭地赶往逻些城,向松赞干布禀报此事。为了夸大自己的功绩,他还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将格桑阿妈坟头开满鲜花的“神迹”说成是自己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