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张大哥还试图纠正他们的叫法,但后来他也懒了,反正不管叫什么,马帮生意照做就是了。
于是,在打箭炉,便出现了这样一幕奇特的景象:汉人商人称呼他为“张国荣”,而吐蕃商人则称呼他为“洛绒”,两种称呼,两种身份,却指的是同一个人。
这天,张国荣带着一批上好的蜀马,准备前往逻些交易。李大姐执意要跟着去,说是要去见识见识逻些的繁华。张国荣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带着她一起上路。
“张大哥,你说逻些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比打箭炉还要热闹?”李大姐骑在江达慕背上,好奇地问道。
“逻些是吐蕃的王城,自然比打箭炉气派得多。那里有雄伟的布达拉宫,还有热闹的八廓街……”张国荣耐心地向李大姐描述着逻些的景象,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那我们到了逻些,一定要去布达拉宫看看!”李大姐兴奋地说道:“我还没见过那么雄伟的宫殿呢!”
“好,等到了逻些,我带你好好逛逛。”张大哥笑着答应道。
两人并肩骑着马,一路说说笑笑,朝着西边的太阳,朝着心中的梦想,缓缓前行。
打箭炉的午后,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酥油茶的香气和马匹的汗臭味。李大姐坐在马帮客栈的门槛上,灵活的十指翻飞,针线在她手里像活了一般,将一块块粗糙的麻布缝制成结实的茶包,手里飞针走线,正在缝制一个粗布茶包。她身边堆满了从雅州运来的边茶,这些茶叶即将跟随张大哥的马帮,踏上前往逻些城的漫漫长路。
“李家大姐,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巧了,这茶包装得比那些老裁缝做的还结实!”一个年轻的马帮汉子扛着一大包茶叶走了进来,看着李大姐利落地将茶叶缝进布包,忍不住赞叹道。
李大姐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那是当然,多谢伙计夸奖,这可是从雅州背过来的金尖,可得好好缝包!”李大姐俏皮地扬了扬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吐蕃王朝规定,先运输贡茶,才能做茶生意,这些茶包可是要送到逻些城的,要是做得不好,怎么对得起我们张大哥的辛苦?”
李大姐坐在院子里,一堆堆从雅州运来的边茶,散发着浓郁的茶香,即将被这些茶包包裹,踏上前往逻些的漫漫长路。
张大哥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李大姐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怜惜。 “依若,这些边茶的粗活儿,还是让那些汉人来做吧,别累坏了你。”
李大姐抬起头,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仿佛山间的清泉,清澈动人。“张大哥,你别小瞧我,我可是菩萨点化的药童,这点小事难不倒我,再说了,能为你做点事,我心里高兴。”
提到张大哥,李大姐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自从在跑马山相遇,他们之间的情愫就如同这春日里的藤蔓,悄悄地滋长着。李大姐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正直善良的汉子了。
几天后,马帮整装待发。
日头刚从东边的山头探出脑袋,天色还带着些许的昏暗。山脚下的空地上,百十匹健壮的马匹正不安分的踢踏着蹄子,粗重的鼻息喷出一团团白雾,在微凉的晨风中消散。马背上的货物捆扎结实,上面盖着厚厚的油布,显示出此行的重要。
这是打箭炉马帮今年出发的第二趟,运送的是雅州贡茶,目的地是百里之外的逻些城。这一路上山高水长,土匪横行,一个不小心就会人仰马翻,货物尽失。
马帮正准备出发。百十匹健壮的马匹,被套上精美的马鞍,系上沉甸甸的货物,正焦躁不安地喷着响鼻。马蹄声、吆喝声、铃铛声,混合成一片嘈杂的交响乐,在山谷中回荡。
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匹高大雄壮的白马尤为引人注目。它通体洁白,没有一根杂毛,油光水滑的皮毛在阳光下闪耀着缎子般的光泽。这匹马便是马帮的“头马”,名叫“江达慕”,是马帮帮主张洛绒的坐骑。此刻,江达慕身上披挂着鲜红的绸缎,绸缎上绣着金丝祥云,四角还缀着金铃铛,走动间叮当作响,更显得威风凛凛。
张大哥一身短打,腰间别着长刀,站在江达慕旁边,浓眉紧锁,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整个马帮。身材魁梧,面容粗犷而英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大当家的,吉时快到了!”一个精瘦的汉子走到张大哥身边,低声说道。他是马帮的二当家,人称“快刀”多吉,一手快刀使得出神入化,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张大哥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旁正在准备祭祀仪式的相马师。
此时,相马师年约花甲,留着山羊胡,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藏袍,正手持法铃,然后手持燃香,口中念念有词,围着一匹高大的白马缓缓踱步。这老者便是打箭炉世代供奉的相马师,人称“马半仙”。他一双眼睛虽然浑浊,却像是能看透一切,据说能从马匹的一举一动中洞悉吉凶祸福。
这匹白马便是这次马帮中的头马,名叫”江达慕”,以脚程稳健着称。此时它身上披挂着精心缝制的红绸缎,头上还戴着缀满铜钱的红缨,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马半仙”绕着“江达慕”转了三圈,将手中燃香插在香炉中,这才微微点头,对身旁一位身形魁梧的张大哥说道:“大当家的,此马气象不凡,定能保佑咱们一路平安!”
只见他将一碗酒洒在地上,又将几片肉脯抛向空中,口中念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马帮启程,祈求一路平安,财源广进。”
祭祀仪式结束后,相马师走到江达慕面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隆达纸,贴在了江达慕的额头上。
“帮主,这匹头马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如今老朽已经为它开了光,此去定能保佑马帮一路顺风,逢凶化吉!”
张大哥闻言,拍了拍江达慕的脖子,豪迈地笑道:“好!有劳先生了!出发!”
随着张大哥一声令下,整个马帮顿时动了起来,马蹄声、铃铛声再次响起,浩浩荡荡地朝着山谷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