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干娘正围着灶台忙活,锅铲撞得铁锅叮当响,油气裹着肉香在屋里飘着。
自打村里人知道她曾给陈仙师做过裤子,上门找她做衣裳的人就没断过,日子比从前宽裕太多,如今顿顿饭都能见着荤腥,再也不用精打细算。
她这边正忙着,院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马干娘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沾着油星的手,小跑着去开门。
门刚打开,马干娘就笑出了声,来人正是她闺女马桃花、女婿李有山,以及一个粉雕玉琢的两岁女娃,正是她的外孙女李暖春。
当年马干娘本想把马桃花许给陈二良,没成想这桩亲事最后黄了。
后来马桃花便嫁给了隔壁村的李有山,小两口成婚三年,日子过得安稳,还添了暖春这么个可爱的女儿。
“哎呦我的宝哟!”马干娘笑得眼角皱起,忙侧身把人往院里让,伸手就去接外孙女。
李暖春生得聪明伶俐,一双圆眼睛乌溜溜的,见了她就软糯糯地喊姥姥,喊得马干娘心都化了。
“这又不年不节的,你们咋忽然回来了?”马干娘一边引着夫妻二人往屋里走,一边念叨,“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不用总挂心,你们小两口把自家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马桃花把随身带的包裹放在炕沿上,才笑着说道:“娘,有山这阵子要去忙个差事,我和暖春想在您这儿住些日子。”
她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那位陈仙师在山上种了一片灵田,郑梁财要给陈仙师寻几个可靠的好手,专门看守山上的灵田,而李有山正好被选上了。
往后大半年,这汉子都得在山上日夜守着,顾不上家里,便想着让娘俩回娘家,托马干娘照拂一阵子。
“大半年都不能下山,日夜轮番守着?”
马干娘听得哎呦一声,皱着眉道:“这差事听着就遭罪,哪能不苦!”
“娘,可别这么说!”
李有山急忙摆手,脸上带着止不住的兴奋:“能给陈仙师看守灵田,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郑老爷给的月钱厚着呢,几百个汉子抢着报名,最后就挑了八个,我能选上,那是走了运!”
这话一点也不假,别说丰厚的月钱,单是‘给仙人做事’这名头,说出去都够人羡慕的,哪里还能嫌辛苦。
马干娘听了,倒也认同的点着头:“那道也是,这可是给仙人做事,求都求不来呢。”
她又忍不住感慨,“谁能想到咱河间村竟能出一位仙师呢?现在别村的人见了咱,眼神都不一样,满是羡慕劲儿!”
说着,她又指着自己的眼睛骂道:“到底是我眼瞎,识不得真仙人,还好仙人不跟我这个愚妇计较。”
“娘,过两天我就上山了。”李有山笑着说:“等回头挣了钱,我就盖间大院子,到时候把您接过去住,让您享享清福。”
这李有山也是个实诚好性子的汉子,不然马干娘也不会把自家女儿嫁给他。
“可别光想着挣钱了,专心把差事做好才是最要紧的,可千万不能疏忽大意。”马干娘望着他,认真的叮嘱道。
“那肯定的!”李有山点点头,又俯身摸了摸闺女暖春的脸蛋,软声哄道:“暖春乖,在家好好听娘和姥姥的话,等爹挣了钱,给你买好多好多糖葫芦吃,好不好?”
“好!爹爹真棒!爹爹真棒!”两岁的暖春懂不得别的,一听见糖葫芦,当即拍着小手咯咯直笑,声音脆生生的。
......
青山府之事尘埃落定,陈清风终于腾出手来,专心打理灵稻事宜。
青尺河自山间奔流而下,他早前令人开辟的灵田,便选在离河水不远的地方。
山间溪水潺潺,常年萦绕着氤氲雾气,陈清风只需施为灵雨浇灌,便能省下不少法力。
此前从慕家求来的灵稻种,早已播撒进田,经过数次灵雨滋养,远远望去,灵田已是一片鲜嫩的翠绿,生机盎然。
这是陈清风头一回种灵稻,故而格外上心。
灵稻性子娇贵,沾不得烟火气,也碰不得铁器等凡物,稍有不慎便会折损产量。
他吩咐郑梁财寻来七八个精壮汉子,日夜守在灵田四周,严禁任何人擅自出入。
如此这般有人照看着,陈清风才放心。
这天陆游来到了陈家做客,含笑跟他搭着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府主此番到底得了多少稻种?可得用心记着,往后每用一份稻种,都要向慕家交一份供奉的。”
陈清风连忙摆了摆手:“陆前辈休要拿我取笑,我这府主哪里是正经来的?说不定哪天就换了人。要我看,这府主之位,该由前辈来当才对。”
“哈哈,清风还是这般谦虚。”
陆游畅声笑了笑,目光里满是赞许:“常言说得好: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我这个年纪才炼气三层的修为,是万万当不得这府主的。”
“那位慕少主定然是看中了你的过人之处,才存了培养的心思,所以清风可千万别妄自菲薄。”
陈清风笑着摇了摇头,道:“慕家给了我一只储物袋,袋子里头装着一千亩地的稻种。只是除了我自己用了些、给前辈取了些之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修士前来求要稻种。”
“嗨,这不算什么。”
陆游缓缓说道:“咱们这虽然归属青国,但却偏僻的紧,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修为高的修士看不上这里,修为低的修士又消息不灵通,所以往来的修士极少。
不过如今青山府成立的消息已经散了出去,想必要不了几年,就会有散修陆续来这儿修行的。”
“我倒不希望有多少修士来,不然到时候还得催着他们上交供奉,麻烦得很。”
陈清风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再说这供奉也太重了点,足足要交一百斤灵稻,实在让人头大。”
“其实已经够好了。”
见陈清风感慨,陆游却话锋一转,语气沉了沉道:
“比起咱们这厚重的供奉,南边的修士才更难熬。
那边遍地是邪修魔修,修士把凡人当牛羊般看待,时常圈养屠戮。
不光凡人活得水深火热,就是修士自己日子也不好过。
修士以凡人为食,上修以下修为食。”
陈清风心头一跳:“若生在魔地,岂不是要时刻提心吊胆?”
“是啊,所以说南边的修士更加难熬,时刻互相算计,真是响当当的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