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年时间的苦等，灵果终于又熟了一颗。
陈清风依着和狐狸细犬的约定取走了果子，用玉瓶盛好，往西边镇子去。
那位陆游前辈如今便居住在十几里外的隔壁镇子，受山下数村凡人供养。
陈清风暗自思忖：这大概便是修仙界的规矩，凡人于仙人眼中，不过是可交割赠送的财物罢了。
十几里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陈清风如今修行已有一年半时间，虽然从未习得过任何术法，却对运用灵力有了些粗浅的认识。
他将灵力灌注双腿，步履顿时便轻快不少，只走了片刻钟的时候，便望见了山上的院落。
这院落规模颇大，却只建成一半，唯有主院立着，其余杂院尚在待建。
显然是山下凡人这半年赶工的成果。
此时正值寒冬，天寒地冻，山上少人，只有几个仆人正忙着扫雪。
他们抬眼望见陈清风走来，本想上前阻拦，骂上两句这是哪家不长眼的孩子，下一刻便被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仙人气息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的丢下扫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参见上仙！小人们有眼无珠，误拦了仙驾！”
“罢了。”
陈清风随意摆了摆手。
他温声开口，说明来意：“我今日是来拜访陆前辈的。”
“上仙请随我来。”
陈清风被引至客厅，奉上清茶，悉心伺候着。
不多时，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呵呵，清风道友，别来无恙啊。”
陈清风连忙起身，拱手行礼：“见过陆前辈。”
“何须多礼，清风且坐。”陆游引他入座，面上带着温和笑意。
陈清风笑着点头，顺便抬手将玉瓶递过：“冒昧叨扰，一点薄礼还请前辈收下。”
“哦，是白元果。”
陆游见了果子，恍然笑道：“原来清风是得了这灵果助力！”
“我说清风怎的这般快便修至炼气一层，差点让陆某无无地自容。”
陈清风不动声色：“哈哈，的确是沾了这果子的光。”
他神色如常，目光落在玉瓶上：“此前只知是灵果，今日才晓得它叫白元果。”
陆游颔首，细细解释起来。
这果子不同成熟期有不同的名字，青涩时唤作青元果，算不得真正的灵物，吃了不过是强身健体、舒缓身心。
待到略熟些，果身由青泛白，便成了灵物白元果，炼气初期修士服用一颗，可抵多日修行。
若是让这果子长上一些年月，入了年份以后，便要珍贵许多。
陈清风摘来的这颗，自然是刚刚成熟，没有年份的，严格说起来算不得好东西。
“原来如此，青元果、白元果，竟有这般讲究。”
陈清风笑道：“这果子是山里两位朋友所赠，说出来倒让前辈见笑，我此前连它的名字都不知晓。”
陆游闻言了然：“那白狐黑犬是道友的朋友？”
“前辈知道它们？”
“咳，陆某资质虽平平，却也修行了这么多年，多少有些道行在身的。”
陆游闻言失笑：“那犬狐先前暗中观察我，我见它们没什么恶意，也就没去多管，不料是道友之友。”
陈清风闻言也笑了：“它们两个自以为藏得隐蔽，却不知早被前辈看在眼里。”
“算不得什么本事。”
陆游连忙摆手。
说着，他指尖在腰间皮袋上轻轻一抹，手中便多了几枚玉简。
陈清风看得稀奇，眼中满是好奇。
陆游见状，笑着解释道：“此物名为储物袋，内部连接太虚，自成一方小洞天。”
“不知何处能得这储物袋？”陈清风看得心痒。
“这倒不算很难，三五枚灵石便能买到。”陆游答道。
“只是咱们能买到的，多是用‘大肚蛤’这类妖兽皮所制，内部空间不过几立方，算不得精良。”
“若想求更高级的，需用‘方寸石’那等灵材炼制，空间更大，价格却也水涨船高，寻常修士难以触及。”
“灵石？”陈清风又捕捉到了陌生的字眼。
陆游话锋一顿，忽然望向他，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道友如何看待仙凡之别？”
陈清风思索了一瞬，答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同，凡人在凡人的世界里刨食，仙人在仙人的世界里刨食。凡人以仙为尊，却不知仙人也有仙人的难。”
就以他为例，虽然侥幸入道，可对修行仍旧一头雾水，前路相当艰难。
陆游闻言长叹：“道友说得极是，我们不过是在另一重天地里讨生活罢了，凡人为金银奔波，我等则为灵石奔走。”
“这么说，灵石便是修士间交易的货币？”陈清风明白过来。
“道友聪慧。”
陆游点头赞许：“不过和金银还有些不同，灵石不但是货币，本身亦是灵物，可助人修行。”
“还请前辈指点，如何赚取这灵石？”陈清风连忙追问。
陆游收了白元果，回答得毫不含糊：“赚灵石的法子不少，炼丹、布阵、画符、炼器皆可，只是这类传承多被世家仙族把持，散修难寻门路。”
“咱们散修最常见的，便是种些灵稻。”
他哈哈一笑：“倒让道友说中了，即便成了修士，也免不得耕种的活计。”
说着，他指了指山间的平地：“等来年开春，我便让山下凡人开辟一块田来，种上些灵稻自己服用，也能换些灵石用。”
“不知何处能得稻种？”陈清风心中急切。
“这却不难。”
陆游抬手指向东北方：“道友还记得我提过的慕家？那是方圆千里有名的世家，我等散修可去慕家求稻。”
陈清风听得心头一动，他如今缺修行资粮缺的厉害，得了这消息，只恨不得即刻便动身去求灵稻。
陆游见他神色急切，却莞尔抬手轻拦，温声道：“道友稍安勿躁。”
“此刻便是寻去，也难以见着慕家之人，若想向慕家求稻，需得等那三年一度的上缴供奉之时，才有机会开口。”
“来年开春，便是咱们松岚郡各府修士上缴供奉的日子，届时你我同行前去求稻便是。”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
陈清风闻言，当即欣然应下。
而后他略作沉吟，问出了藏于心中多时的那个问题。
“我略读了些书，从书中零星了解到一些往事。
往我祖上数几代，并非此地土着，而是从南边万里迢迢逃难而来。
前人书中对仙人的记载不多，字里行间却满是凡人的畏惧。
可在此地定居后，近些年的书中，对仙人的畏惧淡了许多，反倒多了几分向往。
这却是为何？莫非南边的修士，与我们这里不同？”
“清风竟如此心细！”
陆游心中震了一瞬。
他望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不由得赞叹道。
若非知根知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对方是乡野村娃出身。
倒该是世家子弟才是！
陆游定了定神，缓缓答道：“的确是不同的。”
“我们所在的这片天下名为‘大衍’，大致分作五域。
你方才说的南方，是魔门的地盘。
那边的修士多争多杀，视凡人如牛羊，时常屠戮，是以被称作‘南魔’。”
陈清风默不作声，听得格外认真。
陆游继续道：“而我们这边的修士，则多汲取天地日月、山川草木的精华修行，极少沾染血气，凡人对仙人自然是敬多畏少，这便是‘中仙’。”
“原来如此！”
陈清风终于有了答案。
难怪祖上会逃难而来定居于此。
原来这修士之间，亦有正魔之分！
“那其余三域呢？”陈清风追问。
“北边多是巫蛊道释之流，亦正亦邪，透着股古怪，人称‘北邪’。
西边是妖族地盘，各大妖王盘踞在妖洞之中，便是‘西妖’。
至于最遥远的东方，传闻则是一片无垠海域，是龙族的天下，称作‘东海’。”
“东海、西妖、南魔、北邪、中仙...前辈果真见多识广。”
陈清风默默将这五域名号记在心里。
陆游连忙摆了摆手，笑道：“我不过是个炼气小修，连咱们青国地界都未出过，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真假难辨，道友权当听个新鲜罢了。”
“我却也有份薄礼要送予清风。”
陆游说着，将先前那几枚玉简递到陈清风面前。
“这里头是些净衣轻身、金光弄焰之类的术法，皆是入门一类，不值得几个钱，清风还且收下。”
“多谢前辈厚赠。”
陈清风没有推辞，小心将玉简收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