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混沌海并无明确昼夜,但圣渊城有阵法模拟天象)笼罩下的客栈静室,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林无痕挥手加固了禁制,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窥探隔绝。他走到窗边,望着下方灯火阑珊、却又暗流涌动的城池,心中并无半分突破后的喜悦,反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烦躁与凝重。
那些虚伪的客套,暗藏机锋的试探,还有如同毒蛇般隐在暗处的“追猎者”视线,都让他感到厌烦。这混沌海,虽广阔无垠,机遇无数,却始终给他一种无根浮萍之感。
他的根,在遥远的下位面,在那个名为天玄界的地方。那里有未报的血仇,有需要守护的亲人宗门,更有“追猎者”组织如跗骨之蛆般的威胁。以前实力低微,只能隐忍逃亡,如今他已臻真仙巅峰,在这混沌海也算得上一方人物,是时候回去了结一切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火般蔓延,几乎要占据他的全部心神。他甚至开始在心中盘算,如何寻找回归天玄界的星路,或者借助某些跨位面传送阵……
就在他心潮澎湃,几乎要立刻动身之际,指间那枚一直沉寂的、承载着墨老残魂的古朴戒指,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波动。
“小子,且慢。”
墨老那熟悉而苍老的声音,直接在他心间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无痕动作一顿,神识沉入戒指空间。只见墨老的灵魂虚影比之前清晰了不少,显然他修为的提升也对温养残魂有益。此刻,墨老正凝视着外界(通过林无痕的感知)那片永恒的混沌虚空,眼神复杂难明。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墨老缓缓开口,“天玄界的因果,确实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以你如今的实力,回归故土,扫平那些跳梁小丑,并非难事。”
林无痕沉默,等待墨老的下文。他知道,墨老此刻现身,绝不仅仅是为了认同他的想法。
果然,墨老话锋一转:“但,你是否想过,自你引动归墟之眼异象,身显太极道韵那一刻起,你身上背负的,就已经不再仅仅是天玄界一隅之地的恩怨了?”
林无痕心神微震。
墨老继续道:“归墟,乃是混沌海最古老、最神秘的核心禁地之一,其本源异动,牵涉之大,超乎你的想象。你修炼的功法与它同源,你成了引动异变的关键之人,这既是天大的机缘,也意味着你已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之中。这个漩涡,关乎混沌海诸多上古秘辛,甚至可能关系到未来某种大劫的走向。”
“虚空神殿为何对你态度转变?他们看重的,不是你现在的真仙巅峰修为,而是你未来可能成长到的地步,以及你在这次‘变局’中可能扮演的角色。这是一种投资,也是一种……责任。”
“混沌海,才是你现阶段最好的历练场。这里有无尽的上古遗迹,有最本源的法则显化之地,有无数强者交锋碰撞出的智慧火花。唯有在这里,你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继续成长,真正掌握足以应对未来危机的力量。”
“你若此刻回归天玄界,固然能暂时平息那里的风波。但然后呢?你可能会错过混沌海的关键机缘,实力停滞不前。待到未来真正的风暴来袭,波及诸天万界时,你拿什么去守护你的故土?凭真仙巅峰的修为吗?在那等可能存在的大劫面前,恐怕远远不够。”
墨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与沉重:“留下,小子。暂时按下归乡的急切。巩固你暴涨的修为,主动去探索混沌海的奥秘,提升实力,建立属于自己的根基。待你真正强大到足以撼动一方星域时,再回归天玄界,方能以犁庭扫穴之势,斩断一切隐患,给你想守护的人一个真正安稳的未来。”
“至于天玄界,追猎者组织背后的黑手既然布局良久,不会轻易放弃,但也不会轻易发动毁灭性打击。那里,或许还未到最危急的关头。而混沌海,却有更需要你当下面对的事情。”
是听从内心的召唤,即刻回归,快意恩仇?还是采纳墨老的建议,暂留混沌海,砥砺自身,以图将来?
林无痕站在窗前,久久不语。窗外的混沌之气无声翻涌,仿佛化作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通往熟悉的过去,一条伸向未知的未来。他的眼神,在挣扎与权衡中,逐渐变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