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胜虚无,必先身陷虚无!
指尖距离那剧烈搏动的“虚无核心”尚有尺余,那由吞星鼍龙胸腔裂口处伸出的、密密麻麻的漆黑触须,已如无数嗅到血腥味的毒蛇,缠绕而上!太初道印定住混沌的威力正在飞速消退,那凝固的时空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冰冷的触感瞬间透过护体仙元,直达骨髓。那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能冻结灵魂、湮灭存在感的极致虚无。林无痕的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飞灰。
“来不及了!”
脑海中念头电闪。若按部就班地突破这些触须,太初道印争取来的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将彻底浪费。届时,不仅无法摧毁核心,暴怒的巨兽和苏醒中的海眼深处存在,会将他撕成碎片。
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之意,取代了所有的权衡与算计,自林无痕眼底燃起。
退,是十死无生!
进,是九死一生!
那便……置之死地而后生!
“收!”
他竟在这一刹那,主动收敛了周身所有的防御!太初道印的清光内敛归体,连护体的混沌仙元都彻底散去。整个人如同放弃了所有抵抗,将自己最脆弱的状态,完全暴露在能侵蚀万物的虚无触须面前。
“噗嗤——!”
几乎在他撤去防御的同时,数根最尖锐的触须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瞬间洞穿了他的肩胛、手臂乃至胸膛!鲜血还未溅出,就被触须上附带的虚无之力彻底分解、同化。难以形容的剧痛伴随着一种“存在”被抹除的大恐怖,如潮水般冲击着林无痕的神经。
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所有的痛苦都被一股决绝的意志强行压下。
“就是现在!”
将所有收敛的力量,包括残存的仙元、沸腾的归墟剑气,乃至太初道印镇压己身、稳固道基的那部分本源之力,尽数压缩、凝聚于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上!
“嗡!”
指尖迸发出一种极致的矛盾光芒,核心是太初道印的开辟清光,外围却缠绕着最深沉的归墟灰芒,二者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融合,化作一道似灰似白、非生非死的凝练指劲!
**【太初归墟指】!**
这是他于生死绝境中,福至心灵,将自身对太初与归墟的领悟催谷到极致,融合而出的一式搏命杀招!此指一出,不成功,便成仁!
“破!”
林无痕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合并的双指如一道撕裂永恒寂暗的闪电,无视了那些洞穿自己身体的触须,无视了周遭再度汹涌而来的虚无洪流,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颗不断搏动的“虚无核心”之上!
“咚——!”
仿佛敲响了一面通往永恒寂静的丧钟。指劲与核心碰撞的刹那,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闷声响。核心表面那坚不可摧的漆黑外壳,被这凝聚了林无痕所有力量与道悟的一指,硬生生洞穿了一个细微的孔洞!
一股精纯到极致、也恐怖到极致的虚无本源,顺着指尖,疯狂涌入林无痕体内!
机会!唯一的机会!
林无痕眼中厉色一闪,非但没有像常人那样运功抵抗或逼出这股毁灭性能量,反而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他全力运转《万化归墟诀》中最为艰深、也最为凶险的终极奥义!
不是摧毁,不是封印,而是……**吞噬**!
“万化归墟,纳虚入体,炼虚归真!”
《万化归墟诀》的真意,本就是化万物归于墟,再从墟中演万法。这“虚无”,亦是“万物”之一,是归墟的某种极致体现!他要将这头巨兽的力量源泉,这枚象征着纯粹终结的“虚无核心”,强行吞噬,炼化为己用!
“轰隆!!!”
仿佛将一座正在喷发的虚无火山塞进了体内!当吞噬的意念一起,那枚被洞穿的“虚无核心”仿佛找到了一个更大的宣泄口,不再是丝丝缕缕的渗透,而是如山崩海啸般,顺着林无痕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淹没他的识海神魂!
“呃啊啊啊——!”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林无痕的每一个感知细胞。他的身体表面,皮肤和肌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寸寸撕裂,绽开无数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淡金色的血液尚未流出便被虚无之力蒸发。他的骨骼发出“咔嚓”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
更为可怕的是神魂层面的侵蚀。那冰冷的虚无意志顺着能量洪流,直接冲击他的识海。太初石碑碎片剧烈震颤,释放出的清光在汹涌的黑色浪潮面前,如同暴风雨中的孤灯,明灭不定,范围被压缩到仅能护住最核心的一点真灵不灭。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景象支离破碎,无数幻象滋生又破灭。他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终结,万物的寂灭,一切的意义都归于零。强烈的自我否定和放弃的念头,如同毒草般疯狂蔓延。
“放弃吧……融入虚无……即是永恒……”
那诱惑的低语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贴近。
肉身在崩解,大道在瓦解,神魂在消散……林无痕感觉自己就像一艘破败的小舟,正在被无尽的黑色海洋吞噬,下一秒就要彻底沉没,化为这虚无的一部分。
**“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不甘与倔强,如同星火燎原,猛然从他灵魂深处炸开!
他想起了一路走来的艰辛,想起了守护的承诺,想起了那即便在归墟中也蕴含的一线生机!
“我之道……乃掌控归墟……而非被虚无吞噬!”
“你要抹除我的存在……我偏要在这虚无中……开辟出我的‘存在’!”
一股顽强的意志强行凝聚,引导着体内那仅存的、与太初道印相连的本源之力,如同在滔天洪水中竖起一根定海神针,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吞噬仍在继续,痛苦有增无减。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惨烈的战场,一方是毁灭一切的虚无洪流,另一方是他不屈的意志和微弱的太初之光。
是他在炼化虚无,还是虚无在将他同化?
答案,在生死一线间,悬而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