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破碎的虚空正在缓缓自我修复。林无痕与幽璃并肩立于陨星带边缘,身后是正在调息恢复的玄机子与玄冥古族长老。方才联手对敌,虽成功反杀九幽宫三位长老,但过程凶险,尤其是硬撼那大罗符箓一击,让众人都消耗不小。
“幽璃仙子,此番援手,林某再次谢过。”林无痕看向身旁气质清冷的女子,语气诚挚。若非玄冥古族及时出现,他即便能凭借底牌脱身,也必然要付出惨重代价。
幽璃轻轻摇头,水蓝色的长裙在微风中拂动,带着一丝寒意。“林道友不必多礼。我族出手,也并非全然为了道友。”
她目光转向远方,那清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与沉重。“林道友可知,我玄冥古族,与这太初石碑,渊源极深。”
林无痕心中一动,做出倾听状。他早就怀疑玄冥古族主动合作,绝非仅仅看重他的潜力或承诺。
“根据我族最古老的祖训记载,”幽璃的声音带着一种传承自太古的悠远,“太初石碑,并非简单的神物,它更像是……维系混沌平衡的某种基石。其内蕴含的归墟与创生之力,循环往复,构成了我们这方宇宙生灭的底层法则之一。”
林无痕眼神微凝,这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我玄冥古族的始祖,曾受惠于石碑之力,得以执掌玄冥真水,冰封万物,却也明悟归墟终末之理。因此,始祖立下祖训,后世族人需世代守护散落的石碑碎片,避免其落入心术不正者手中,尤其要警惕……那股试图吞噬一切,让万物归于绝对‘虚无’的力量。”幽璃说到此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忌惮。
“虚无信徒?”林无痕沉声道。
“不错。”幽璃颔首,脸上浮现一抹苦涩,“然而,讽刺的是,漫长的岁月流逝,我族内部也出现了分歧。一部分族人,或许是畏惧那‘虚无’的力量,或许是渴望超越始祖的力量,竟在暗中投靠了‘虚无’,信奉那所谓的‘终极寂灭’,认为那才是宇宙的最终归宿。他们,已背离了始祖的守护之责,成为了我族的叛徒!”
林无痕恍然,原来如此。玄冥古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存在着守护派与投靠“虚无”的叛徒派系。这也解释了为何幽璃会选择与他这个“外人”合作。
“所以,仙子寻我合作,一是因为我也在收集石碑碎片,且与‘虚无’敌对;二则是希望借助我的力量,清理门户?”林无痕直接点明了核心。
“林道友是聪明人。”幽璃坦然承认,“我族内部如今形势微妙,叛徒势力盘根错节,且与外部‘虚无信徒’勾结,仅凭我们这些坚守祖训之人,清理起来阻力极大,甚至可能引发内战,导致古族分裂。道友战力惊人,潜力无限,又与我族目标一致,是绝佳的盟友。”
她顿了顿,继续道:“作为回报,我族不仅放弃对碎片的争夺,更可开放部分古族秘藏,提供资源与秘法,助道友尽快提升实力。我看道友气息已至金仙后期巅峰,距离突破仅一步之遥,我族有一处‘玄冥悟道池’,或可助道友凝聚大罗道种,踏出那关键一步。”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不仅解决了眼前的信任与合作基础问题,更为林无痕指明了快速提升实力的途径。大罗之境,是质变的关键,若能突破,应对未来的危机将更有底气。
林无痕略作沉吟,权衡利弊。与玄冥古族合作,无疑能极大增强己方力量,并获得宝贵资源。清理叛徒,也符合他对抗“虚无”的大方向。
“好!”林无痕不再犹豫,伸出手,“石碑碎片,我可参悟,但承诺与贵族共享所得信息。贵族叛徒,林某愿助一臂之力,清理门户。你我双方,结为同盟,共抗‘虚无’!”
幽璃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伸出冰凉的玉手,与林无痕轻轻一握。“同盟既定,守望相助!”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利益的信任初步建立。
然而,这份刚刚达成的和谐,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双方准备商议下一步行动细节时,异变再生!
原本正在缓慢修复的虚空,突然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腐蚀,开始大面积地塌陷、湮灭,化作一种纯粹的、令人心悸的“空无”。一种远比九幽死气更令人绝望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来了!”林无痕和幽璃几乎同时脸色一变,周身气势瞬间提升至巅峰。
只见远处的虚空中,那群一直隐匿身形的黑袍人终于现身。他们并未靠近,而是围成一个诡异的阵型,口中吟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双手不断结印,将自身的虚无之力注入虚空。
下一刻,被他们力量侵蚀的虚空中,传出了令人牙酸的嘶吼声。一头头形态扭曲、仿佛由纯粹的“虚无”能量构成的怪物,从中爬了出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流淌的阴影,时而如多眼的触手怪,唯一共同点是散发着吞噬一切存在(物质、能量、甚至法则)的恐怖气息。
“虚无侵蚀兽!”幽璃声音凝重,“它们能侵蚀仙力、法宝,甚至修士的道基,极其难缠!小心,不要被它们直接触碰到身体!”
话音未落,数十头虚无侵蚀兽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林无痕等人疯狂扑来。它们所过之处,空间留下道道难以愈合的黑色痕迹。
“结阵御敌!”幽璃娇叱一声,与四位玄冥古族长老再次催动玄冥冰魄大阵,极寒领域扩张,试图冻结这些虚无之兽。
然而,效果大打折扣!极寒虽然能略微迟缓它们的速度,但玄冥真水的力量触碰到这些怪物,竟也被迅速“侵蚀”消融,仿佛遇到了天敌。
林无痕催动混沌领域,情况稍好一些,混沌之气能与虚无之力短暂抗衡,但同样在被缓慢侵蚀。寂灭剑罡斩出,虽能将这些怪物劈散,但它们很快又能从周围的虚无中汲取力量,重新凝聚,仿佛不死不灭!
“必须找到它们的核心,或者打断那些黑袍人的召唤!”林无痕一边挥剑斩灭数头扑来的侵蚀兽,一边对幽璃传音。
“我来掩护你!”幽璃毫不犹豫,玉手一挥,玄冥真水化作无数冰晶锁链,暂时束缚住大片侵蚀兽,为林无痕创造机会。
林无痕点头,身形化作一道灰色剑光,直接冲向黑袍人所在的方位。混沌领域在前开路,强行排开涌来的虚无之力和侵蚀兽。
黑袍人中,为首者抬起头,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闪烁,带着嘲讽与冰冷。他并未阻止林无痕的靠近,反而加快了吟唱。
就在林无痕即将冲入黑袍人阵型之时,所有侵蚀兽突然放弃了攻击其他人,如同受到某种指令,疯狂地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头庞大无比、遮天蔽日的巨型虚无侵蚀兽!那巨兽张开仿佛能吞噬星河的巨口,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竟是要将林无痕连同他周身的混沌领域一同吞噬!
“林道友小心!”幽璃惊呼,试图救援,却被几头悍不畏死的侵蚀兽死死缠住。
面对这足以威胁到大罗存在的吞噬之力,林无痕眼神锐利如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自身寂灭剑意、混沌领域之力,以及体内两块石碑碎片共鸣产生的归墟与创生道韵,全部凝聚于右手食指。
那一刻,他福至心灵,对归墟之力的领悟更深一层。归墟并非纯粹的毁灭,亦是轮回的起点,是旧时代的终结,亦蕴含着新时代的种子。
“太初归墟……指!”
他一指点出,指尖前方,不再是纯粹的黑色旋涡,而是浮现出一抹极致的灰。那灰色中,仿佛有世界在生灭,有大道在哀鸣,有万物在终结,却又在终结的尽头,隐现一丝微不可察的、新生的曦光!
这一指,无声无息地点在了那巨型虚无侵蚀兽的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刻,以林无痕的指尖为中心,那庞大的、由虚无之力构成的巨兽,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从内部开始崩解、湮灭!不是被击散,而是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从“存在”的层面上直接“归墟”,化作了最本源的虚无,再也无法重组!
轰!!!
恐怖的湮灭波纹席卷开来,将周围大量的普通侵蚀兽也一并清空。
“噗!”为首的黑袍人身体剧震,兜帽下渗出一缕暗色的血液,显然召唤兽被破,他也受到了反噬。他死死地“盯”了林无痕一眼,那目光充满了怨毒与一丝难以置信。
“太初……之力……竟已能运用到如此地步……”他嘶哑的声音带着震动,“走!”
没有丝毫犹豫,剩余的黑袍人身上虚无之力涌动,身形融入虚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无痕缓缓收回手指,脸色苍白,气息有些紊乱。施展这超越极限的一指,对他消耗极大。但他站立于虚空,身姿挺拔如剑,自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势。
幽璃等人迅速清理掉残余的零星侵蚀兽,飞到林无痕身边,看向他的目光中,除了感激,更多了一丝由衷的敬佩。
“林道友,你没事吧?”幽璃关切地问道。
“无妨,消耗有些大而已。”林无痕摇了摇头,望向黑袍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经此一战,他们应该会暂时蛰伏。但我们与‘虚无’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幽璃郑重点头:“不错。不过,有了道友这般强援,我族清理门户,对抗虚无的信心,也更足了。我们需尽快返回族地,从长计议。”
短暂的休整后,两支队伍合二为一,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玄冥古族的方向疾驰而去。经历了连番恶战与坦诚合作,这个临时同盟,已然变得更加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