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名副其实。
从外围望去,它是一片吞噬光线的巨大黑暗旋涡,无数破碎的星辰、古老的神魔尸骸、乃至断裂的山河大陆,如同被无形巨力搅碎,缓缓环绕着中心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旋转,最终被其吞噬。尚未靠近,一股混杂着亘古死寂、疯狂怨念以及大道崩殂的腐朽气息便扑面而来,足以让金仙之下的修士心神崩溃。
在葬神渊外围一处不起眼的陨石阴影中,林无痕与幽璃的身影悄然浮现。为了最大程度保证潜入的隐蔽性与机动性,暗线队伍最终精简到了极致,仅有他们二人。林无痕凭借混沌领域扭曲感知、化实为虚的特性,而幽璃则依靠玄冥古族对寂灭、归墟之力的独特理解与秘法,两人是执行此次任务的最佳人选。
“根据石碑碎片和星辰阁的推算,这条‘寂灭之径’是上古时期一道破碎的大道裂痕,相对稳定,能避开大部分外围禁制和巡逻。”林无痕传音道,他的瞳孔中隐隐有灰色符文流转,正是借助太初石碑碎片在感应那条隐秘路径。
幽璃点头,她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玄冥冰雾,将自身气息与周围死寂环境完美融合:“小心,这里的空间碎片和怨念残魂,都已被‘虚无’不同程度地侵蚀。”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如同两道虚幻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条肉眼难辨的“寂灭之径”。
路径之内,并非坦途。四周是光怪陆离的空间乱流,时而可见庞大如山岳的神魔骨骸漂浮而过,那些骨骸晶莹如玉,却缠绕着不祥的黑色气流,空洞的眼眶中偶尔会亮起猩红的光芒,发出无声的咆哮。更有一些完全被虚无侵蚀、化作行尸走肉的古老尸骸,在本能的驱使下,在路径边缘漫无目的地游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死寂气息。
林无痕全力催动混沌领域,将两人气息彻底掩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危险的存在。幽璃则不时出手,以极寒的玄冥之力瞬间冻结那些偶然撞上来的虚无尸骸,使其无声碎裂,不引起任何波动。
越是深入,那股源自深渊底部的压迫感就越发清晰。那是一种纯粹的、旨在将万物化为乌有的意志,冰冷、死寂、不容置疑。甚至连他们体内的仙力运转,都受到了一丝滞涩的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但也更加令人心悸。
他们终于抵达了葬神渊的核心区域。
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破碎的球形空间,空间的壁垒由无数神魔残骸与星辰碎片强行挤压、熔铸而成,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符文,隐隐构成一座庞大无比的封印阵法,但此刻,这阵法多处黯淡,甚至出现了裂痕。而在球形空间的底部,景象更是骇人。
一座由漆黑巨石垒砌而成的庞大祭坛,如同毒瘤般生长在封印阵法的核心之上。祭坛周围,密密麻麻跪伏着上万名修士!他们身着不同宗门的服饰,但此刻眼神空洞,身体干瘪,浑身的精血与魂魄正化作一道道猩红的血流,如同百川归海般,注入祭坛顶端一座正在缓缓旋转的漆黑旋涡之中!
那旋涡,初看只有丈许大小,但其散发出的气息,却让林无痕和幽璃瞬间汗毛倒竖!
那就是“虚无之门”的雏形!
旋涡之下,站着数道身影。为首者,身披九幽宫主的华贵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双燃烧着狂热与死寂火焰的眼睛,其气息深不可测,赫然是大罗之境!他身旁,站着两名同样气息强大的黑袍人,应该是九幽宫的太上长老。更远处,还有十几名金仙巅峰的修士在维持着某种阵法,将祭坛与上方那破损的封印阵法连接起来。
“以万灵为祭,撼上古之封,接引吾主荣光!”九幽宫主张开双臂,声音狂热而宏大,回荡在这死寂的空间内,“通道将成,阻碍终将归于虚无!”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上万名修士最后一丝生命精华被抽干,齐齐化作飞灰!吸收了如此庞大血祭之力的漆黑旋涡猛地一震,骤然扩张至百丈大小!
门,成了!
真正的虚无之门!
门内不再是旋涡,而是一片绝对的、连神识都能吞噬的黑暗。一股远超之前千百倍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从门内涌出!空间在哀鸣,下方那本就破损的上古封印阵法,裂纹开始加速蔓延,隐隐有某种疯狂、混乱、充满恶意的低语,从封印之下渗透出来!
林无痕和幽璃藏身于一块巨大的神魔头骨之后,感受着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心沉到了谷底。仪式比预想的更快,虚无之门的稳定程度也远超预估!
不能再等了!
林无痕与幽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就在九幽宫主等人因为虚无之门成功开启而心神激荡的刹那——
“就是现在!”
林无痕身影如同鬼魅般暴起!混沌领域不再掩饰,轰然展开,千里范围瞬间化作他的主场,灰蒙蒙的剑气如同海啸般向祭坛席卷而去!他目标明确,直扑那刚刚成型的虚无之门核心,以及主持仪式的九幽宫主!
“玄冥葬世!”
幽璃同时出手,毫无保留,施展出玄冥古族禁忌秘法。极致的寒气化作一条咆哮的冰霜巨龙,携带着冻结时空、埋葬万物的意志,冲向那两名太上长老以及维持阵法的金仙修士!
“哼!蝼蚁撼树,不知死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九幽宫主只是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掌拍出。
一只遮天蔽日的漆黑巨掌凝聚,掌心仿佛蕴含着一个个正在破灭的世界,带着大罗法则的绝对压制,与林无痕的混沌剑海轰然对撞!
轰——!!!
恐怖的爆炸在祭坛上空响起,混沌剑气不断湮灭,那漆黑巨掌也剧烈震荡,竟被硬生生阻了一阻!
九幽宫主轻咦一声,似乎有些意外林无痕竟能挡住他随手一击。而幽璃的玄冥葬世,也被那两名太上长老联手挡下,虽然略显狼狈,但并未造成致命打击。
林无痕借势落在祭坛边缘,与九幽宫主遥遥相对,混沌领域与虚无之门散发的死寂气息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侵蚀声。
“林无痕,果然是你。”九幽宫主缓缓转身,阴影下的目光如同毒蛇,“本座倒是小瞧了你,竟能寻到此地。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他伸手指向那稳固的虚无之门,门后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蠕动起来,一个模糊、庞大、难以名状的轮廓正在缓缓清晰,难以言喻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压得林无痕骨骼咯吱作响。
“虚无之门已然洞开,吾主意志即将降临。你以为,就凭你,能阻止这注定的一切吗?”九幽宫主的声音带着嘲弄与绝对的自信,“这世间万物,终将归于永恒的寂静。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