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喜宴交际人脉广，暗中观察寻线索
林玄放下酒杯，杯底碰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没看沈砚舟，只把目光从那道银痕上移开，扫向东角屏风。
那里站着三个穿素青劲装的人。袖口银竹纹清晰，茶盏摆得笔直。他们没动，也没说话，但肩膀绷着，像拉满的弓弦。
任盈盈扇面一转，起身离席。她朝西侧贵妇席走去，步子不快，裙摆未扬。
阿碧抱着陶坛，慢慢挪到乐师席旁。她没坐，只站在琴案边，耳朵贴着坛壁。
秦红棉手按短笛，站了起来。她朝北席末位走过去，声音清亮：“诸位虎符同道，可愿指点在下西域‘断流剑’的破绽？”
林玄端起新斟的酒，指尖在杯沿划了一圈。
他听见任盈盈开口：“沈府新栽的西域雪莲，倒让我想起前日见几位夫人佩的玉簪——纹样竟与黑木崖旧制相似。”
三位贵妇低头摸簪，一人笑得僵硬，另一人手指微抖。
他看见阿碧耳贴陶坛，坛底铜铃静默。乐师中一人压低声音：“这曲《破阵子》改得急，原谱缺了第三叠……怕是要误时辰。”
他望向北席。秦红棉已拔出短笛当剑比划。五人中三人起身，袖口滑落，腕上露出银线烙痕——半枚残月，与沈砚舟手腕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林玄喝了一口酒。
冰魄酿入口极凉，寒气顺着喉咙往下走。他没咽，含在嘴里三息，再缓缓吞下。
他记下“黑木崖旧制”“第三叠”“半枚残月”。
邻座两位银竹纹男子还在。林玄侧身，问：“这冰魄酿年份不浅，沈氏祖训里‘止戈’二字，出处是哪？”
左边那人答：“出自《沈氏宗谱·卷三》。”
右边那人脱口而出：“实为前朝兵部密档残页所载。”
话音刚落，他脸色一变，立刻端杯掩口。
林玄点头，微笑，没追问。
他把这句话记进心里。
酒过三巡，宾客渐多。有人上前敬酒，有人递帖求见，有人借谈茶论酒搭话。林玄一一应下，话不多，句句落在点上。
一个穿灰袍的老者凑近，手里捏着一枚铜钱：“林少侠可识得此物？”
林玄接过。铜钱背面刻着细小的云纹，中间一道裂痕，像是被重物砸过。
他翻过来看正面，字迹模糊，但能辨出“永昌”二字。
老者盯着他：“二十年前，衡山脚下，有位外门弟子用它买过一碗面。”
林玄抬眼：“他后来如何？”
老者摇头：“不知。只听说那碗面吃完，人就不见了。”
林玄把铜钱还回去，没接话。
老者转身离开，背影挺直，脚步却慢了半拍。
林玄看向任盈盈。她正笑着与一位夫人说话，扇骨在指间轻轻一敲。
一下。
这是信号。
阿碧也动了。她抱着陶坛往回走，坛底贴着膝盖，脚步稳而缓。路过林玄身边时，她停了一瞬，耳贴坛壁，嘴唇无声开合：“第三叠，缺在鼓点之后。”
秦红棉已回到席位。她坐下时，右手拇指在笛孔边缘擦了一下，留下一点水渍。
林玄伸手，取过桌上一张空白请柬。
他没写字，只用指甲在纸角划了一道横线。
横线下面，又添三点。
这是三人之间约定的记号：横线代表“确认”，三点代表“三处线索已汇”。
他把请柬推到案几中央，不动声色。
这时，沈砚舟走了过来。
他没带酒杯，只把手放在案几边缘，袖口自然垂落。那道银痕露了出来，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林兄对今日酒菜可还合意？”他问。
林玄说：“酒好。人也好。”
沈砚舟笑了下，没接话，目光扫过请柬上那道横线和三点。
他顿了顿，说：“我听闻林兄近日收了一块玉佩，刻着‘止戈’。”
林玄点头：“不错。”
“那玉佩，”沈砚舟声音放低，“不是沈家的东西。”
林玄看着他：“我知道。”
沈砚舟没再说什么，只把袖口往上提了提，遮住银痕。
他转身走回主位。
林玄端起酒杯，吹了口气。
水面映出他的眼睛。
他闭眼一瞬，再睁开。
体内异能流转一圈，时限仍是115秒。他没用，只是确认。
这时，一名侍女捧着托盘走近，盘中放着三只小瓷瓶，瓶身绘青竹。
她低头行礼：“沈先生吩咐，给林少侠送‘安神露’，助您静心。”
林玄没接。
他盯着瓷瓶底部。那里有一圈极细的刻痕，绕瓶一周，形如环状锁扣。
他伸手，指尖在瓶底抹过。
瓶身微凉，釉面光滑，但那圈刻痕边缘略有毛刺。
这不是烧制时留下的。
是后来刻上去的。
他收回手，说：“替我谢过沈先生。”
侍女退下。
任盈盈扇面一掩，低声说：“瓶底有字。”
林玄没问是什么字。
他知道她看见了，也记得她会记下来。
阿碧把陶坛放在膝上，坛底铜铃仍没响。但她左手食指在坛壁轻轻点了三下。
秦红棉右手按在笛上，拇指抵住笛孔，指腹微微用力。
林玄把请柬翻了个面。
空白。
他拿起筷子，蘸了点酒，在案几上写了一个字。
“兵”。
酒液渗进木纹，颜色变深。
他看着那个字，等它干。
旁边有人举杯，高声祝酒。乐声再起，舞姬旋身，裙摆扬起。
林玄没动。
他盯着那个“兵”字，直到边缘开始发白。
这时，沈砚舟忽然抬手，击掌三声。
全场安静。
他朗声道：“今日喜宴，除庆贺族中婚事，另有一事相告——沈氏即日起，重启‘止戈令’。”
众人哗然。
林玄没抬头。
他伸手，用筷尖把“兵”字抹去。
木纹上只剩一道湿痕。
他抬眼，望向主位。
沈砚舟正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接。
沈砚舟没眨眼。
林玄也没。
烛火跳了一下。
林玄左手搭在膝上，拇指按着腕骨旧疤。
他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