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大伯来到果园,两人先是围着那片预留的空地转了两圈,大伯弯腰拨开几丛半枯的杂草,父亲则从帆布包里掏出卷尺,咔嗒一声拉开。
卷尺的刻度在晨光里泛着银白,父亲按住一端抵在地上,大伯牵着另一端往空地深处走,两人时不时低头核对数字,又用脚在地上划出大致的轮廓。
“鸡舍就占这块,”父亲直起身捶了捶腰,指着卷尺显示的“6.5米x3.2米”。
“算下来差不多20平,够养几十只鸡了。”
大伯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地面的土块:“地基得打牢些,免得雨季渗水。”
接着两人又量了旁边的地块,父亲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小厨房10平够了,灶台靠窗,排烟方便,还能省下块地方堆柴火。”
材料清单也一并核了遍,水泥几袋、砖块多少、木板尺寸。
一笔笔勾下来,和先前的预算分毫不差,父亲合上本子时,嘴角带着踏实的笑意。
正说着,母亲的电话打了过来,听筒里的声音混着厨房抽油烟机的嗡鸣:“饭快好了,你们俩别磨蹭,回来趁热吃!”
“好,这就回啦。”
挂了电话,两人收拾好工具往家走,微风吹过果园,带起一阵青涩的草木清香。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山下就传来了货车的引擎声。
老板亲自押车送来了水泥和砖,父亲和大伯挑了根粗壮的扁担,先抬水泥。
每袋水泥五十斤重,两人弓着腰起身,扁担在肩头压出深深的红痕,一步一挪地往山上走。
山路是早年踩出来的土坡,前几天下过雨,有些地方还打滑,大伯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提醒父亲:“踩那块石头,稳当。”
母亲和大伯娘也没闲着,两人在山脚下整理砖块,把缺角的挑出来单独放,好的码成整齐的摞,再装进独轮推车。
苏见夏在一旁帮忙递帕子、倒凉水,看着大伯娘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砸在砖头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等父亲和大伯把水泥运到山上折返,母亲就推着半车砖往坡上送,父亲在后面帮忙拉车,大伯则接过另一辆推车,苏见夏赶紧跑过去扶住车把,哪怕只能分担一点点力气也好。
太阳渐渐爬到头顶,晒得人头皮发紧。
父亲和大伯的衬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背上,能看清肩胛骨用力时凸起的形状。
每次把材料运到山上,两人都要靠在树干上喘半天,父亲会拧开随身带的水壶,咕咚咕咚灌下半瓶。
那水壶里装的是苏见夏空间里的灵泉水,清冽甘爽,喝下去没多久,身上的乏累就消了大半,原本发沉的脚步也轻快了些。
苏见夏看着他们往返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父亲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大伯的胳膊上暴起的青筋像蚯蚓一样虬结。
她悄悄攥紧了拳头:等补贴下来,说什么也要凑够钱把路修通,到时候车子能直接开到果园门口,再不用这样肩挑手扛地遭罪,水果运下山也方便,这片荒地定能折腾出个模样来。
“爸妈,大伯,大伯娘你们休息会儿。”苏见夏关心的问道。
“不了,夏丫头,趁着还有力气,把这点运上山,在休息。”大伯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又继续推着推车往山上走去。
从清晨到日落,山影被拉得越来越长。
最后一车砖推上山时,父亲直起身,夕阳的金辉洒在他汗津津的脸上,连皱纹里都像是镀了层光。
他回头看向堆在空地上的材料,水泥袋码得方方正正,砖块摞成了齐整的小山,长长舒了口气。
大伯瘫坐在草地上,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灵泉水壶:“今天多亏了这水,不然咱俩这会儿怕是得躺地上动不了喽。”
母亲递过来用井水镇过的绿豆汤,大家围坐在一起,看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太阳,空气里除了疲惫,更多的是一股踏实的期待。
这一片材料堆着的,分明是日子越过越红火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