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堂屋，木桌上还留着饭菜的余温。
父亲和大伯坐在条凳上，面前摆着一碟剥好的瓜子，指尖夹着烟，低声商议着清明扫墓的细节。
大伯说要提前去山上整修祖坟，把坟头的杂草除干净，父亲则应着，要去镇上买些纸钱、香烛和挂青用的竹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里满是对先人的郑重。
母亲和大伯娘早已换上了旧布鞋，拎着竹篮往屋后的田埂走，田埂边的空地上，清明菜长得正嫩，白绒绒的叶片沾着午后的潮气。
她们蹲下身，指尖轻轻掐下菜心，时不时聊两句做清明团子的诀窍，说要多放些糯米粉，让团子更软糯些。
苏见夏揣着手机往果园走，脚下的泥土还带着雨后的湿润。
一进果园，清甜的香气就裹着风扑过来，连片的草莓藤间，红透的果子藏在绿叶下，像一颗颗饱满的红宝石，浅红的则泛着水润的光泽。
她蹲下身，指尖碰了碰一颗熟透的草莓，果皮细腻得能掐出水来，心里盘算着：后天一早拉去镇上卖。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何爷爷的号码。
她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老人爽朗的声音：“夏丫头，电子合同我发你微信上了，你仔细看看，没问题就签了。”
“好嘞何爷爷，”苏见夏笑着应道，又多问了句，“您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取货？我提前把水果打包好。”
“约莫五天后吧，到时候我安排好人，提前给你打电话。”
“行，您放心，我肯定准备妥当。”
挂了电话，她坐在果园的石板凳上，点开微信里的合同，逐字逐句看了供货量、价格和交货时间，确认没差错后，指尖在屏幕上签下名字，合同页面弹出“已生效”的提示，她心里松了口气。
这桩水果合作的事，总算落定了。
还没等她起身，手机又响了，是二伯。
电话一接通，二伯的声音就透着股喜劲儿：“夏丫头！你那草莓和桑椹也太好卖了！起先还有客人嫌贵，结果有个客人买了一盒回去，家里人说太贵，可又舍不得扔，尝了一口就惦记上了，连夜就来超市买，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今天一早就卖空了，还有好多客人没买到，都后悔着呢！”
苏见夏听得笑出声，二伯又接着说：“你看你这会儿有空没？再给我送点过来，越多越好！”
“没问题！”她立刻应下，“我这就叫上我爸妈、大伯和大伯娘，一起去地里摘，摘完就给您送过去。”
“那太好了！”
“草莓80斤，桑椹30斤，二伯，够不够？”
“夏丫头，够了，卖完了再跟你说。”
挂了电话，苏见夏赶紧给父母打了电话，让他们带上竹筐、竹篮来果园。
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父亲扛着两个竹筐，大伯拎着竹篮和两个竹筐，母亲和大伯娘也从田里赶了回来，鞋边沾着泥，手里还攥着一把没来得及整理的清明菜。
“快，咱们分工摘，夏夏你负责挑熟得透的草莓，我和你大伯摘桑椹，你妈和你大伯娘整理草莓筐！”
父亲话音刚落，几个人就钻进了果园：草莓藤间，苏见夏的指尖飞快地摘着红果，放进竹篮里，颗颗都透着新鲜。
桑椹树下，大伯踮着脚，伸手够着高处的紫黑色桑椹，小心翼翼地放进筐里，生怕捏坏了。
母亲和大伯娘则蹲在田埂边，把摘好的草莓放进保鲜盒，一层草莓铺一层软纸，仔细得像在摆弄宝贝。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几个人忙碌的身影上，空气里满是水果的甜香和笑声。
两个小时后，所有水果都摘完了。
80斤草莓装了四个大竹筐，30斤桑椹装了两个小篮，每一颗都饱满鲜亮。
苏见夏看了看天色，还早，又去菜园里摘了些青菜、萝卜，装在布袋里，“爸，咱们顺便给二伯带点新鲜蔬菜。”
父亲点点头，两人把水果和蔬菜搬上小汽车的后备箱，发动车子往镇上的“福满家超市”去。
到了超市，二伯早已在门口等着，一看到车子就迎上来：“可算来了！客人都问好几回了！”
苏见夏和父亲把水果搬进超市，二伯一边帮忙搬，一边拿出手机，给苏见夏转了三千五百元，笑着说：“这是这次的货款，你点点，没错吧？”
“二伯您还跟我客气啥，肯定没错。”苏见夏收了钱，又帮着把草莓、桑椹摆到货架上，才和父亲一起开车回家。
他们刚走没多久，一位穿着碎花外套的阿姨就走进了超市，手里拎着个布袋子，原本是来买青菜的，路过水果区时，眼睛一下就被货架上的草莓吸引了。
红通通的果子摆得整整齐齐，还沾着水珠，看着就新鲜。
“老板，这草莓是刚摘的不？看着真新鲜。”阿姨凑上前问。
二伯正整理着货架，抬头笑着说：“是啊，刚从果园拉过来的，还带着露水呢！这草莓味道特别好，您要不试试？”
阿姨伸手拿起一盒，看了眼价签，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哎哟，这么贵啊？这哪吃得起！”
说着，就放下草莓，转身往蔬菜区走，脚步都快了些。
二伯没多说什么，依旧耐心地把草莓摆得更整齐些，脸上还带着笑。
没过几分钟，一对年轻情侣走进了超市，直奔水果区，男生指着草莓问：“老板，这草莓和上次我们买的是一样的不？上次买的太好吃了，吃完还想再买。”
二伯立刻点头：“一模一样！这批货刚到，比上次的还新鲜呢！”
两人一听，眼睛都亮了，女生拿起一个保鲜盒，男生又递过来两个，一会儿就挑了四盒，约莫有8斤重，又去蔬菜区挑了些生菜、番茄，才往收银台走。
刚走到收银台，就被刚才那位阿姨拦住了。
阿姨手里拿着一把青菜，看着女生手里的草莓，忍不住问：“小姑娘，这草莓这么贵，你还买这么多啊？”
女生笑着说：“阿姨，这草莓是有机的，没打农药，摘下来就能吃，又新鲜又甜，我们买回去给亲戚朋友尝尝，大家肯定喜欢。”
阿姨愣了愣，嘀咕着：“原来是有机的啊……这么说倒也值了，现在出去剪个头发都要100块，买盒草莓尝尝鲜也不算贵。”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青菜，转身走回水果区，盯着货架上的草莓看了半天，终于拿起一盒最红的，又仔细看了看，确认没坏果，才揣在手里，走到收银台结账。
阿姨拎着草莓回了家，一进门就把草莓放进厨房，洗了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保鲜盒，拿出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立刻在舌尖散开，没有一点酸涩味，果肉又软又嫩，比她以前吃的草莓都好吃。
“好吃！太好吃了！”她忍不住又拿了一颗，一颗接一颗，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盒，盒子里只剩下4颗。
“不行，不能再吃了，留着给儿子和儿媳妇、孙子尝尝。”
她嘴上说着，可眼睛还盯着剩下的4颗，咽了咽口水，“要不先吃了吧，等会儿让儿子下班路过超市，再买几盒回来，反正他下班顺路。”
说着，又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直到把最后4颗草莓吃完，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嘴角还沾着草莓汁。
她掏出手机，给儿子发了条微信：【儿子，下班的时候去“福满家超市”买几盒草莓回来，特别好吃！】
没过多久，儿子就回复了：【好嘞妈，我下班就去。】
晚上，儿子拎着四盒草莓回了家，一进门就把草莓递给母亲：“妈，您要的草莓买回来了，花了四百多呢，您怎么突然想吃这么贵的草莓了？”
阿姨接过草莓，脸上笑开了花：“四百多算啥！你快尝尝，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说着，就去厨房洗了一颗，递到儿子嘴边。
儿子咬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哇，这草莓也太甜了吧！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阿姨得意地说：“那可不！我今天尝了，好吃才让你买的。”
儿子一边吃，一边纳闷：“妈，您平时不是最节约了吗？今天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草莓了？”
阿姨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好吃的东西，贵点也值！剩下的给你媳妇和我孙子留着，让他们也尝尝鲜。”
儿子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心里也暖烘烘的。
原来，再节约的母亲，也会为一口好吃的“奢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