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的夜晚,大河村被一层暖黄的灯火裹着,苏家的院落更是亮如白昼,连墙角的丝瓜架都浸在光晕里,缀着的枯叶都仿佛添了几分喜气。
屋里屋外满是忙碌的身影,板凳上堆着簇新的红绸,竹篮里码着包好的喜糖,空气中混着浆糊的黏味、糖果的甜香,还有大人们压低了嗓门的谈笑声。
“二弟,明早头车可得稳着点,镇上到县城的路绕,别误了吉时!”
苏明远拍着苏怀瑾的肩膀,手里还捏着一张写满流程的纸条,上面的字迹被反复摩挲得有些模糊。
苏二哥咧嘴笑,手里正擦拭着那辆要当婚车的黑色轿车,车身上已经隐约能看到贴喜字的痕迹:“大哥,您就放心吧,我今晚上就去镇上扎花,明早五点准能开回来待命。”
这八辆婚车是早就凑齐的,有顾砚深的豪车作为头车,苏见夏的车,有大哥单位同事帮忙凑的车,还有几位亲近的亲友主动请缨,每辆车的车主都满脸笑意,此刻正围坐在堂屋里嗑着瓜子,听大伯父和苏父说着接亲的注意事项,时不时插一嘴,商量着路上该怎么编队,到了酒店该怎么敲门。
院子里,苏母和大伯娘正领着几位乡里乡亲准备夜宵,大铁锅里炖着的小米粥咕嘟冒泡,蒸笼里的馒头透着麦香,案板上切着的咸菜丝脆生生的。
“明早大家得起大早,今晚得让大伙儿吃好喝好,养足精神。”
苏母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念叨着,火光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格外柔和。
乡亲们也不含糊,有的帮忙摆碗筷,有的帮忙分装喜糖,连几个半大的孩子都踮着脚尖,想帮着递个东西,被大人笑着拦下:“明早有的是你们看热闹的机会,今晚乖乖睡觉去,别耽误了明天接亲。”
与此同时,县城的铂莱登酒店里,宋家的房间也还亮着灯。
宋依依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她略带羞涩的脸庞,鬓边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茉莉。
刘雅坐在女儿身边,手里拿着一件绣着缠枝莲纹的红色嫁衣,指尖轻轻抚过细腻的面料,眼眶微微泛红。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明天就要嫁去大河村,虽说不算远,但一想到往后家里少了个叽叽喳喳的身影,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依依呀,明天就是你的新婚之日,紧张吗?”
刘雅的声音放得格外轻柔,怕惊扰了女儿,又怕自己声音里的哽咽露出来。
宋依依转过头,看着母亲眼角的细纹,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母亲掌心的温度:“妈妈,有点,毕竟这是第一次。”
她的声音带着点软糯的颤音,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底却藏着对未来的期许。
“好,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六点就要起来化妆。”
刘雅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发丝柔顺,一如她小时候那样,“化妆师已经约好了,明早准时到,到时候妈帮你看着,保证让你漂漂亮亮的。”
宋依依点点头,反过来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好的,谢谢妈妈。您们也早点休息,最近辛苦了。”
她知道,为了这场婚礼,父母忙前忙后了大半个月,从订酒店到请亲友,事事都亲力亲为,眼角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夜深了,苏家的灯火渐渐暗了些,却依旧有零星的光在亮着,那是有人在守夜,怕误了明早的时辰。
铂莱登酒店的房间里,宋依依躺在柔软的床上,却辗转了许久,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想着明天就要见到的新郎,想着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天还没亮,凌晨五点的大河村就被一阵清脆的鸡鸣唤醒,紧接着,整个村子就像被按下了启动键,瞬间热闹起来。
国庆假期里,孩子们都不用上学,一个个穿着睡衣就从家里跑了出来,聚在苏家的院门口,踮着脚尖往里瞧,小脸蛋上满是好奇。
“别挤,别挤,待会儿接亲的车队就出来了,都乖乖站好,别挡着路。今天是你们苏大哥的好日子,表现好的,有奖励喔。”
大人们在一旁轻声引导着,孩子们也听话,一个个排着小队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期待着那浩浩荡荡的婚车队伍。
再听到有奖励,大家都规规矩矩的,也不敢乱跑乱窜。
苏家的院子里,早已飘起了早餐的香气。
小米粥熬得黏稠,果酱馒头蒸得松软,还有自家腌的咸菜、炒的鸡蛋,摆了满满两大桌。
接亲的家人们也陆续起身,洗漱完毕后就围坐在一起吃早餐,碗筷碰撞的声音、说说笑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大家吃快点啊,吃完咱们就集合出发,六点半得准时往县城赶!八点到达酒店,然后十点准时回大河村。”
苏明远看了看手表,大声提醒着。
身边伴郎也有五个,个个都是英俊帅气,而三哥苏俊杰则当摄影师,负责今日整天的拍摄工作。
吃完早餐,大家各司其职,有的去检查车辆,有的去搬喜糖和红包,有的去叫醒还在犯困的孩子。
六点刚过,八辆婚车就陆续驶出了苏家的院子,沿着村道缓缓向县城开去,车窗外,是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远处的田埂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晨雾,空气清新得让人忍不住深呼吸。
车队在镇上汇合后,按照预定的时间,浩浩荡荡地驶向县城的铂莱登酒店。
此时的酒店里,宋依依已经化好了妆,穿着那件红色的嫁衣,坐在床边,身边围着几位伴娘,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堵门道具,等着接亲队伍的到来。
而大河村的方向,苏家和乡亲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院子里的红喜字贴得更整齐了,鞭炮也已经挂在了门口的大树上,只等着新人归来,奏响最热闹的喜庆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