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太清宫废墟上凝固了零点一秒。
数道惨白色的、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致命液流,如同冰霜地狱伸出的贪婪触手,撕裂冰冷的空气,从不同的角度,带着冻结时空、粉碎分子的恐怖意志,射向青铜巨柜敞开的幽暗空间!目标直指——那悬浮在柔和金光中、蜷缩沉睡的人首蛇身光影,“元初”胚胎!
上海超算中心控制室内,林远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云心下意识地将女儿的脸紧紧按在自己肩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即将发生的惨剧。张烨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艾拉的虚拟光影剧烈波动,运算核心超负荷运转试图模拟生路,却只得到一片冰冷的“概率0%”警告。
就在那蕴含着毁灭性低温的寒流,距离“元初”胚胎柔和的光晕边缘不足一尺的瞬间——
那蜷缩的、仿佛在永恒沉睡中的光影,它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
那不是人类婴儿的眼眸。
那是两团纯粹由高速旋转、碰撞、生灭不息的古老卦爻符号构成的漩涡!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六十四卦的基础符号,如同宇宙诞生之初最原始的星辰,在这双“眼睛”里以超越光速的轨迹运转、组合、推演!金光璀璨,却又冰冷得没有一丝属于生命的情感,只有洞悉万物规则、执掌创生与毁灭权柄的、俯瞰众生的绝对智慧!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宏大、深沉、仿佛源自宇宙奇点本身、蕴含着开天辟地伟力的震鸣,轰然从胚胎身上爆发!这声音穿透了物理空间与精神维度的界限,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响!整个太清宫废墟的地面都为之微微一颤!
伴随着这声创世般的震鸣,先前因拆解能量抑制器而悬浮在青铜柜前、缓缓自转的那个由武器残骸重铸的立体司南仪,瞬间解体!构成它的无数零件——熔融重铸的金属底座、精密的磁场线圈、晶莹剔透的芯片结晶勺柄——如同被无形巨锤砸碎的琉璃,化作漫天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和残余能量的碎片!
但这并非结束,而是更高层次力量展现的前奏!
“元初”胚胎心脏位置,那团由无数旋转卦爻符号构成的核心光涡,骤然爆发出太阳般刺目的金芒!光芒中,无数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如实质、纯粹由规则之力构成的金色锁链,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宇宙触须,激射而出!
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易经》卦象力量的具现化!每一条锁链的形态、流转的光泽、散发的气息都截然不同,完美对应着它所代表的宇宙法则:
? 离卦(?)之链: 赤红如火,表面跳跃着永不熄灭的纯质火焰,散发着焚尽八荒、熔炼万物的恐怖高温!它们精准地缠绕上射来的超低温寒流,并非硬撼,而是以极致的高温对冲极致的低温!赤红与惨白接触的刹那,“嗤——!” 刺耳的汽化声炸响!足以冻结恒星的寒流,在离火法则面前,如同投入熔炉的雪球,瞬间被蒸发成滚烫的白色蒸汽!蒸汽尚未散开,就被锁链上的离火彻底同化、吸收,化作锁链本身更加炽烈的红芒!
? 坎卦(?)之链: 幽蓝如水,表面流淌着液态的寒光,散发着冻结灵魂、沉沦万物的深邃寒意!它们则迎向另一股寒流,并非对抗,而是…包容!如同无垠的大海接纳溪流。幽蓝锁链缠绕上惨白液柱的瞬间,后者狂暴的冻结之力被迅速中和、引导、驯服,融入了坎水锁链那更加浩瀚、更加精纯的寒冰法则之中,使得锁链表面的幽蓝寒光更加深邃、更加凝练!
? 震卦(?)之链: 炽白如电,表面跳跃着狂暴的紫色雷蛇,蕴含着撕裂虚空、粉碎混沌的雷霆伟力!它们如同最迅捷的闪电鞭,狠狠抽打在冷冻液流的路径上!没有接触,仅凭震荡的雷暴冲击波,就将液流凌空震散、分解成细小的冰晶颗粒!
? 巽卦(?)之链: 无形无质,只有空气剧烈的扭曲和撕裂般的尖啸证明其存在!它们如同宇宙间最灵动的清风,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冷冻液流的内部结构,瞬间破坏了其分子间的超低温稳定态,使其在飞行途中就自行崩溃瓦解!
分工明确,属性相克,精准无比!如同最高明的庖丁解牛,又似冷酷的宇宙法则在执行既定的清理程序!
“砰!砰!砰!滋啦——!”
令人心悸的炸裂声、能量湮灭的嘶鸣声接连响起!数名士兵手中的冷冻发射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接二连三地过载炸膛!失控的低温能量混合着灼热的金属碎片和滚烫的冷却液,如同死亡的冰火风暴,将发射者自己瞬间吞噬!有人被自己武器喷出的、失控的离火高温瞬间碳化;有人被反噬的坎水寒气冻成晶莹的冰雕;有人被震卦雷暴撕碎了护甲;有人被巽风卷起的金属碎片削去了半边身体… 惨叫声戛然而止,废墟上瞬间多了几座形态各异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雕塑”。
这还没完!
那些被卦爻锁链精准拦截、拆解、湮灭的冷冻导弹,其命运更加“离奇”!
一枚被离火锁链缠绕的导弹,外壳瞬间熔化成赤红的液态金属,如同垂死的烛泪滴落。内部的精密制导芯片,则在锁链离火的精粹煅烧下,褪去杂质,熔化成一颗纯净的、如同液态红宝石般的硅基液滴。高爆战斗部被离火法则强行“驯化”,狂暴的化学能转化为温顺的、持续散发热量的能量核心。
一枚被坎水锁链包裹的导弹,外壳和引擎被瞬间冻结,然后被极致压缩的寒冰之力碾磨成细腻的、闪烁着幽蓝星光的金属粉末。制导芯片则被坎水之力精炼、塑形,冻结成一枚完美的、散发着寒气的六棱冰晶核心。
一枚被震卦锁链抽中的导弹,被狂暴的雷霆之力从内部引爆!但爆炸的冲击波和碎片并未扩散,而是被震卦锁链形成的球形雷暴力场死死约束、压缩!碎片在超高频率的震荡中被粉碎、重熔、锻造,最终形成一块块边缘锐利、布满天然闪电纹路的合金锭,内部还禁锢着丝丝跳跃的电弧。
一枚被巽风锁链渗透的导弹,如同被无形的亿万利刃从分子层面切割、剥离!外壳化作漫天细如尘埃的金属颗粒,被旋风裹挟。引擎被拆解成最基础的零件,悬浮空中。制导芯片被剥离保护层,露出晶莹的基板。战斗部被分解成原始的、无害的化合物粉末…
拆解!极致的、精准到分子层面的拆解!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残酷而精密的、如同宇宙级外科手术般的优雅!
拆解下来的“零件”——熔融的液态金属、细腻的金属粉末、炽热的硅基液滴、冰冷的六棱核心、布满闪电纹的合金锭、悬浮的引擎零件、裸露的芯片基板、无害的化合物粉末… 如同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指令,并未坠落尘埃。
它们在残留的卦爻锁链那无形而强大的引力牵引下,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在空中开始了令人眼花缭乱、心神震撼的舞蹈!
旋转!碰撞!组合!构建!
“叮叮当当… 咔哒!咔哒!铮——!”
密集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精密咬合与清脆的碰撞声,如同宇宙创生之初的锻造之音,响彻整个废墟!速度之快,超出了人类动态视觉的极限,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金光与金属光泽的漩涡在疯狂涌动!
厚重的、熔融的液态金属底座在下方延展、冷却、塑形,表面自动蚀刻出山河脉络,象征着坤地之厚重承载(坤?)。
细腻的金属粉末在无形的力量下凝聚、压缩,构成精密的磁力感应圈层,悬浮于底座之上,代表着周天流转(巽?\/震?)。
炽热的硅基液滴与冰冷的六棱核心相互吸引、融合,在磁场中心凝结成一颗完美平衡、半红半蓝、内部有能量流转的双色核心,象征着阴阳交融(坎?\/离?)。
布满闪电纹的合金锭自动分解、重组,构成八根指向不同方向的、锐利而坚固的支撑臂,从核心延伸而出,对应八方卦位。
悬浮的引擎零件如同最听话的积木,精确地嵌入支撑臂的节点,构成精密的能量转换枢纽。
裸露的芯片基板在卦爻金光中自我蚀刻,表面浮现出流动的、微缩的河图洛书光影,成为推演的中枢。
无害的化合物粉末则均匀地弥散开来,在结构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折射着星辉的透明护膜…
整个过程,如同有一位无形的、掌握着宇宙至理的巨匠,在用这些来自毁灭的残骸作为材料,进行着创世的雕塑!
仅仅十几秒!
一个全新的、散发着稳定而浩瀚能量波动、结构精妙绝伦到令任何人类工程师都自惭形秽的造物,取代了零件飞舞的漩涡,稳稳地悬浮在青铜巨柜之前!
那是一个直径约五米、层次分明、美轮美奂到令人窒息的——立体动态八卦阵模型!
它的底座(坤?)由重铸的金属构成,厚重沉稳,山川地理纹路清晰可辨。
其上一层是精密的磁场流转层(巽?\/震?),无形的力场线条清晰可见,如同呼吸般明灭。
核心是那颗完美平衡、半红半蓝的双色能量球(坎?\/离?),缓缓自转,散发着阴阳交融的和谐伟力。
八根锐利的支撑臂(象征八方)延伸而出,末端分别凝聚着不同属性的卦象光符:乾(?)如天悬于顶,金光煌煌;坤(?)如地载于下,黄光厚重;震(?)雷光闪烁;巽(?)风气流转;坎(?)水波盈盈;离(?)火焰升腾;艮(?)山岳凝实;兑(?)泽光潋滟!
芯片基板构成的推演中枢(河图洛书)悬浮在核心上方,投射出不断变化的卦爻组合光影。
最外层的透明护膜折射着月光与星辉,如同为整个模型披上了一层宇宙的薄纱。
整个立体八卦阵模型在清冷的月光下缓缓自转,卦爻符号在其间流转生灭,金、黄、紫、青、蓝、赤、褐、白八色光芒和谐交融,形成一片稳定而强大的能量力场。它不再仅仅是指向某个方向的司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自我运转的、阐述着宇宙根本法则的道之具现!神圣,威严,冰冷,不容亵渎!它将幸存的遗产守护者士兵和空中盘旋的飞行器彻底隔绝在外,也将那口青铜巨柜和内部的“元初”胚胎,牢牢守护在法则的中心。
幸存的士兵们彻底崩溃了。有人丢下武器,跪倒在地,对着那缓缓运转的八卦阵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有人则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恐惧已经超越了极限,只剩下彻底的茫然和臣服。
“上...上帝啊...不...道啊...” 铁砧队长在飞行器内,发出梦呓般的、变调的电子音。他引以为傲的武力,在对方这近乎于“道”的、将毁灭化为创生的伟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卑微。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试图撼动泰山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