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户处理完糟心事,整个人别提有多神清气爽。
接过明师爷递来的请帖,他扫一眼名字,想也不想一口应下:
“池大夫收徒?还是最后一位关门弟子?那我们是得去凑个热闹。”
他和池大夫可不止在许悦溪家见过那一次。
而是早就有过来往。
池青大夫这一趟回临海镇,还是他邀的呢。
明师爷轻咳一声,指了下要被收的那人名姓,示意他看上一眼。
秦千户仔细一瞧:“……许凝云?”
他乐得笑了下:“又是许仲一家人?他家怎么件件事情都掺和……不过也不奇怪,许凝云不是跟着池青大夫,当了好一阵的学徒还是药童?”
明师爷没有纠正不是学徒,也不是药童:
“差不多吧……池清大夫认识的人不少,郡城方家的人说不定会去。”
“那咋了?”秦千户将请帖放到桌上,耸耸肩,“又不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方家的事,我有什么不好去的。”
他晃晃手指:“对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姓霍的小子,就是那位为剿海匪立下大功的霍星蓝的弟弟,进官学了吗?”
这一次官学招了足足七十人,他不可能挨个看过名字。
明师爷一听就知千户多少有点在意这事。
霍星蓝虽说一开始目的不太单纯,虽说提的要求有点过分,但终究及时说出海匪行踪。
如此一来,千户不必浪费时间挨个村子搜罗过去,也免了其他村子的百姓遭灾。
他回忆了下:
“姓霍……前七十,不对,名次位列前一百的学子中,没有姓霍的。”
而名次七十往后,不可能进官学。
秦千户摆摆手:“你明天到城门口贴表扬的告示前,把霍星蓝的名字也添上,并让人送五两银子奖赏过去。”
明师爷笑着应下:“大人还是这么嘴硬心软。”
“狗屁的嘴硬心软,这回我看在她有功的份上,不计较她原本究竟是个什么目的和打算,但日后要再敢拿这事说事…”
秦千户冷哼了声,不乐意再提这事,随便想了个话题:
“许悦溪不是上了一天课?她表现如何?没闹着几位先生吧?”
明师爷面露尴尬。
秦千户坐直了身体:“怎么?她又重操旧业,开始坑人了?”
“那倒没有。”明师爷无奈地道,“我私下问过梅先生,梅先生说,许悦溪人挺聪明的,脑袋瓜子也挺灵活,就是不怎么学习,老爱和隔壁高家的小姑娘说闲话,还时不时喜欢发呆。”
秦千户:“……”
“许空山比她好上一点,人看着高大粗莽,实则性子还行,有同窗不小心闹到人,许空山第一反应也是讲道理,而不是直接动手。
管着他的那位先生说,许空山态度还挺端正,开蒙讲课练字,都颇为认真。”
秦千户:“……”
*
池大夫行医多年,结识的官员商贾不少,在临海镇一租就租了个大宅子。
许悦溪一下课,和还在忙活的爹娘说了一声,就赶了过来:
“姐,大哥堂哥都还在食堂帮忙,给爹娘减轻点负担。大堂哥他们没法子过来,不然晚上就出不去城门了。”
许凝云正被池青抓着说流程,胡乱点点头:
“嗯,时辰还没到呢,不急。你饿不饿?饿的话就去厨房,我让张家的厨子给你做了些点心。”
许悦溪嗯嗯两声,到厨房端了碟点心坐到池家门口。
池然和贺春两人正在门口接待客人,另有几个许悦溪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一副主人家做派,笑容非常谦和。
池然瞥见许悦溪,悄悄凑来,摸了块点心:
“那几位,是师兄师姐们,都是几天前得了消息,从别的地方匆匆赶来的。
另有几位离的太远,说不定还没得到消息,只得等下次有缘再见了。”
池大夫收徒,天赋倒在其次,最是看重心性。
不然池然自问都拜不了这个师。
许悦溪眨眨眼,医门小师妹,竟是她亲姐?!
她刚要和池然再掰扯掰扯,刘大夫面色郁郁地走进,和几位大夫行礼寒暄过后,走到许悦溪面前,从她碟子里摸了块点心:
“恭喜恭喜啊。”
语气一点都不真心。
但许悦溪可以理解,任谁看中的徒弟,成了隔壁的同辈师妹,胸口都得憋口气。
池然笑着和刘大夫闲聊几句,请他进了屋里。
没一会儿,秦千户、明师爷和郑捕头同行而来。
三人一眼瞧见坐在门口不远处的许悦溪。
秦千户留下明师爷和几位大夫闲聊,走到许悦溪跟前,就要伸手。
许悦溪一把护住点心,警惕地瞪眼:“这是我姐专门给我留的。”
一人摸一块,她还吃不吃了?
秦千户悻悻缩回手:“我听人说,你听课时爱和人聊闲话?不认真听先生讲习?”
许悦溪皱起脸:“胡扯!今天先生喊我背《三字经》的前十句,我全都背了出来,还被先生夸了呢。”
秦千户瞅瞅她,还真聪明又脑子灵活,就是性子太跳脱,静不下心。
他本想提点许悦溪几句,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别的不说,认字的将士,都比不认字的要有前途。
像他这样又豁得出小命又认字的,更是前途无限啊。
许悦溪这时眼尖瞧见她一直在等的人,利落将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碟子塞给秦千户:
“劳烦帮我带去厨房,我有点急事要跟人商量。”
秦千户点心没捞着,还被安排了个差事,他瞅瞅旁边憋着笑的郑捕头,随手将碟子递过去:
“送去厨房。”
郑捕头:“……”
“你让我联系几个外地商人,不拘郡城或江南的,要将米粉米线卖去外地?”
郁掌柜递上随礼,就被许悦溪喊到墙角聊起正事。
许悦溪点点头,把有人在琢磨做米粉米线的方子这事一说,并轻声道:
“真等别人琢磨出了方子,失了先机,那就更不好谈了,还不得被压价压到死。”
郁掌柜当然清楚这个道理,她略做犹豫:
“其实四方杂货铺上了米粉米线后,就有好几位商人找过我。
我跟他们吃过几顿饭后,挑中了其中一个人品过硬、不缺银子、就缺一样招牌的,只是……
那人似是看出我有些许着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打马虎眼拖着。”
做生意时惯用的伎俩,就看谁先熬不住,主动低头退让,另一方才能利益最大化。
许悦溪摸着下巴:“要不你请他吃个饭,我来谈谈看?”
郁掌柜看看许悦溪刚到她腰处的身高,有点为难地道:
“没人愿意听一个六岁小孩的话,尤其在生意场上。”
许悦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