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掌柜还有些后怕：“他当时带捕快登门，我都懵了……对了，这有三两银子，你拿去。”
他将银子塞给许悦溪：“你爹虽然说不要工钱，但我童记酒楼的名声全靠他帮着挽回。
一点点心意，你替他收着吧，那几个徒弟侄亲戚的工钱，我另给，都帮了我不小的忙。
尤其你那个堂姐，眼尖得很，什么菜新鲜什么鱼刚捞的，都……”
许悦溪想了想，没有拒绝。
韩掌柜那边只给了定金，她单收粮就花得差不多了。
官学那边又得月底才会账。
空间里全家的银子一天天花着，入不敷出。
这不，初秋已过，快到寒冬。
还得再在小院囤粮食米面、萝卜白菜、酱菜调料等等等等。
都得花银子。
许悦溪摸着银子挨个数时，唐劲领着唐彤儿上了二楼，进了雅间。
“出什么事了？脸色那么难看。对了，秦决和陆逢没事请我吃什么饭啊？这事跟你有关系？”
唐劲坐在椅子上，瞥一眼唐彤儿，吊儿郎当地问。
唐彤儿勉强扯出个笑容：“刚在楼下撞见了许悦溪，我觉着有点晦气呢。
至于那两位大人请吃饭一事……”
她迟疑了下，绞着手帕，小心觑着唐劲：
“许悦溪前两天在官学欺负我，她还骂了我，骂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堂哥，你可得替我做主，不能一顿饭就放过了她。”
“骂你是废物？”唐劲抿了口茶，嫌弃茶香太淡，当场撂在桌上，“许悦溪骂的没错啊，你不就是废物？”
唐劲抬眸，望着红了眼眶的唐彤儿：
“我唐家费尽心思将你送进临海镇官学，可不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的。
你进官学到现在，都多少天了？见过戚云琅几次？又和他聊过几句话？你再这么下去，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和戚云琅拉近关系？
不止是你，方家那个方笃也是个没用的玩意儿，自个儿来临海镇是个什么目的都忘了，反倒与本该讨好的人交恶……啧啧，蠢呐。”
唐彤儿抿紧下唇，回想起许悦溪的嘲讽，有心为自己争辩一句：
“谁知道官学和小学斋不互通，我几次跑去那边，都被挡了回来……”
“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唐劲慢声道，“而当前的结果就是，你……”
“唐公子，唐姑娘，我们来晚了，你们可点了菜？我听掌柜说，今儿个一早炖上的佛跳墙挺不错的。”
秦千户笑着推门而进。
他身后跟着陆逢，明师爷和郑捕头。
后面两人摆明了是来蹭饭的。
唐劲咽下话茬，招呼伙计上菜：“秦大人请客可不容易，我早就命人点了菜备上，其中就有这道佛跳墙。”
唐劲视线越过秦千户，落在陆逢身上。
陆逢含笑朝他颔首。
酒楼伙计上菜时，三人客套寒暄了一番。
雅间门一关，唐劲把玩着茶盏，就要兴师问罪。
唐彤儿没用是一回事，但许悦溪胆大包天，欺负到他唐家头上，可不是件小事。
秦千户和陆逢对视一眼，主动当起恶人：
“哈哈，方才来酒楼的路上，我听到好些百姓夸赞唐家行事清正，尤其看重名声……”
唐彤儿微蹙眉头，不明白秦千户为何突然吹捧起唐家。
以她和秦千户寥寥打过的几次交道来看，秦千户绝非谄媚攀附之人。
就在这时，秦千户话风一转，瞥了唐彤儿一眼：
“小学斋重新考核的名次，已排了出来。
唐彤儿，名列七十。”
小学斋本次新招五十人，再加以前的二十八个学子，拢共也就七十八个人。
唐彤儿瞳孔一缩，支吾地道：“我……我那日无辜被骂，今日还没缓解好情绪……”
秦千户抬手敲了敲桌子，没有看唐彤儿，直视沉下脸的唐劲：
“真正无辜被骂之人，排在第十二。”
唐彤儿不用问都知，那位‘真正无辜’的人，说的是谁。
她有些不甘心，愤愤地道：“许悦溪呢？高碎琼呢？光抓着我算什么事，明明她们……”
唐劲轻飘飘的视线，堵住唐彤儿还要继续往下说的嘴。
“秦大人的话，我没听明白，不如请戚二公子前来？”唐劲似自言自语地道，“枉我来之前还以为戚二公子也在，勉强和他能说上几句话。”
秦千户心知这是在嘲讽贬低他不配和唐劲说话呢，头一回并不生气：
“二公子正在筹备明日的考核，只怕没空见唐公子。”
唐劲耷拉下眼皮，慢吞吞喝完热乎着的佛跳墙，起身就要甩手走人。
唐彤儿又是惊惧又是慌张，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秦千户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
“唐公子既然不在意唐家的名声，那我可算能放下心了。
明日就将名次贴在官学门口，叫全临海镇，乃至整个天海县的百姓都瞧瞧。
扬州唐家当真行事磊落，宁愿顶着最后几名的名次，也不愿舞弊做假。”
唐劲脚步一顿。
陆逢笑呵呵打圆场：“唐公子是个明白人，考核舞弊，保不齐遗臭万年。
他又怎会不顾唐家名声，行此等事呢。”
唐劲狠狠剜了唐彤儿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两位大人有什么话，干脆直说了吧。”
秦千户冲他招招手：“坐。一桌子好菜刚上，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
“什么？名次就出了？这才过去一天，太快了吧。”
许悦溪背着手，来回在小院里走着。
程瑶正和许望野清点库房里囤的粮食，瞅瞅许悦溪有些紧张的动作：
“空山，你知道望野和悦溪这一次名次如何吗？”
许悦溪和许望野就不用问了，他们都不知道，得明早看告示才晓得。
许空山喂着野猪，不时比划几下，心想这个头，许悦溪都快抱不动了：
“知道啊，我特地托万玉问了张先生。万玉可是张先生的得意门生，瞒着我也就算了，还能瞒他不成？”
“……你等会儿。”许悦溪喝住大哥，强行解释，“你们可别被传言骗了，这一次说的是重新考核，实则小学斋所有学子，包括以前那二十来个，全部考了一遍。”
她瞟瞟亲娘，嘟囔道：“人那么多，我考差点，也很正常吧……”
程瑶失笑。
郑袖探头，怯生生地道：“是……是啊，溪儿才开蒙不久，认的字也不多，是好是……我们都得鼓励她才是。”
许空山一瞥蹲在角落装可怜的许悦溪，故意卖了个关子：
“望野第十二，你猜猜你排多少？”
许望野正称着库房里囤的红薯，闻言猛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