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在旁边暗戳戳观察,大概看出擂台上比斗,指定的人不能拒绝。
李队率在青云村的时候,就见识过大哥的本事。
凭他一个人,绝对打不赢。
看他的脸色,也百般不乐意——这不上场纯挨揍吗?
可即便不乐意上擂台,他还是不得不上。
三个当家一边吃烧烤,一边聊了些试探来试探去的话。
许悦溪趁机瞅着付老爷带来的人,似乎都是驿站时见过的护卫,没有一个长了副土匪相的。
再回想起大当家和六当家提起,十一当家从没来过擂台……
许悦溪大概猜出他为什么要找厨子了——不是嘴馋贪吃,也不是故意坑人。
这位付当家在青云寨看似风光,实则独木难支,甚至不敢频频出门。
信得过的,唯有同行的十几个侍卫。
许悦溪只是不懂,这位付当家,为何不找别人,偏要找她爹?
付财从许悦溪捧着的碗里拿过几个果子解腻,一边啃一边慢吞吞地道:
“前些日子听大当家说起,琼州一干人马上了岸,就驻扎在从前的岭南卫所附近……”
他好奇地问:“琼州的人马当真如此厉害?还能比朝廷更厉害?”
大当家和六当家对视一眼,命心腹围住这一处,不准他人接近。
大当家看也不看擂台,从容地道:
“这可说不准……你也知道,我曾是海匪,就在岭南卫所周围活动。
我听当时的老大提起过,曾有一位前朝的皇子被贬琼州。
想来现下造反的,哦,不对,用六当家的话来说,是匡扶正统的,就是这位前朝皇子的后人。”
六当家心思更缜密,没有顺着这个话题接着说下去,而是看向正在埋头做烧烤的许仲,轻声转移话题:
“说到岭南卫所……我倒是听说了一桩趣事,渡远寺你们可知道?”
大当家和付财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他们一个就在天海县一带混过,另一个去年寒冬曾到过渡远寺一趟。
六当家拿起一串烤肉,放到眼前,却没有吃:
“天海县县令懂事,渡远寺的和尚却不然。
琼州人马本想进渡远寺,一沾祥瑞的福泽,然而那群和尚坚持要他们卸了兵器换了染血的衣物才能进寺庙……
琼州人马可不是什么手软的人,当即派大军围住渡远寺,险些屠了所有和尚。”
许悦溪猛地抬眼,呼吸一轻。
付财面露不忍:“渡远寺到底归属天海县名下,天海县县令就没有出面劝说?”
六当家咬下一块烤肉,似笑非笑地道:
“献上祥瑞一事,少不得天海县县令的功劳。
偏偏他忙前忙后,又是得罪人又是各种忙累的,却没得半分好处。
祥瑞又是在渡远寺开的光,你说说,他可还愿出面保住渡远寺的和尚,得罪刚刚巴结上的琼州人马?”
付财喝了口茶,没接话。
许悦溪担心眼神不对,被看出问题,死死低着头,强迫自己不去想渡远寺的事。
大当家嗤笑:“换了是我,我不亲自杀人,都算给他们面子……
不过,老六,你人在青云寨,可不能在大事上错了心思,损伤山寨的利益。”
老六一口一个‘琼州人马’,和付财嘴里的‘叛军’形成鲜明对比,摆明了是在偏向琼州。
付财也就罢了,他能做这个十一当家,全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
不论投靠朝廷,还是站在琼州一方,往后都少不得要用银子。
老六可是青云寨的老人了,地位、人手等等位居第二,可不能偏向任何一方。
六当家视线落在烤串上:“大当家教训的是,我必定铭记在心,日日不忘。
付当家也别太为渡远寺的人担忧,渡远寺没事,那群和尚也没事。”
付财抬眼,脸上有些疑惑。
六当家目光再度落在许仲身上:
“叛军中有一重要人物,和付当家一样嗜吃嗜酒如命。
渡远寺中,有几个人,似是厨艺闻名天海县那位许大厨的徒弟,凭借一手煎饼果子和烤串、吃食等等,讨得那位重要人物的欢心,护住了整个渡远寺。”
许仲隔得远,又专心烧烤没听到。
许悦溪暗暗咽了口唾沫,心都提了起来。
果不其然。
六当家挑眉问付财:
“付当家,你不是去过天海县?可曾见过那位名声在外的许大厨?
我也想尝尝,能让叛军止戈的美食。”
许大厨?
丁百户眨眨眼,飞快地道:
“六当家,天海县那位许大厨,可能就是刚来山寨的这位!
李七可都说了,我们山寨这位许大厨,从前可是给官老爷给读书人当厨子的!”
丁百户嗓门大,语速也快。
许仲听到‘许大厨’三个字,下意识抬眼看去。
只见被一群山匪围着的人群里,三个坐着的当家同时望向他。
付财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第一次话重了些:
“大当家、六当家,你们方才可说了,许空山以后都是我的人了。许大厨乃是许空山的亲爹,自是要跟着他一道。
而且之前大当家便允诺过我,上了山的厨子,都归我。
大当家莫不是后悔了,要改口?”
同一时间,擂台传来喝彩声。
李队率被当场打晕,鼻青脸肿被抬下擂台。
大当家收回视线,脸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