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进巡山队伍趁夜出逃,不行;食物里下蒙汗药药晕整个山寨的山匪,不行;派人到县城传递消息,里应外合攻打山匪寨,不行……
许悦溪听完,只觉身心俱疲,她两手一摊,看向沉默不语的许望野和何知问: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那就只剩一个法子了。”
正在沉思的许望野和何知问同时看向许悦溪。
就听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内斗。”
何知问:“……这得花费不少时间吧?来得及下山逃荒赶路?”
琼州叛军步步逼近。
说句实在话,何知问比起下山,更想全家老小别管他继续上路,保住一条命是一条命。
许望野缓缓吐出一口气:“别的法子,能用的都被堵死了,唯有撺掇几个当家内斗,趁乱逃下山这一个办法。
但……”
他看向许悦溪,尽量屏住呼吸:“但我从青斑山匪那儿听说,后天午时,青云寨将有大事发生。
要想成事,就得赶在后天前搞定。”
何知问更觉棘手。
他看得出青云寨并非铁板一块,十一位当家各有各的小心思。
不提大当家和六当家,四当家都野心勃勃,一心想当青云寨主。
更别提其他当家。
只是青云寨当前处在平衡状态,撺掇内斗,何其艰难。
许悦溪只想出个法子,具体怎么实行,还得和其他人再商量:
“先回去和大家商量一番,看看这法子可不可行,黄昏时分再来碰头。
另外,别和厨房的柳老婆子、老白几个人提起这事,不然恐生出事端。”
定下决策后,三人分别回了九当家和四当家的山头。
许悦溪和许望野一起来到贺春这儿,许望野留在了屋外放风。
许悦溪凑到还在养伤的大哥耳边,提了下‘内斗’的计划。
许空山稍稍点头,让她附耳过来,说了贺春趁无人时和他说的事。
凝云无恙。
郡城城门禁闭,只许出不许进。
以及……
“贺师姐没打算逃跑,她的家人和随行的两个护卫陷在山寨地牢里……”
许空山说完正事,又给许悦溪科普了下历史上有名的内斗阳谋与阴谋:二桃杀三士、杯酒释兵权……
许悦溪还没琢磨出个一二三四,就到了晌午。
许空山和贺春说了一声后,三人齐赴宴会。
付财上了青云寨,信得过的人不多,全是同被掳上山的小厮和护卫。
再加昨天被点名要来的许空山一家。
当着大当家和六当家派来心腹的面,付财简单说了两句后,招呼所有人吃饭。
推杯交盏间,许悦溪啃着红焖羊腿,嚼着清炒鸭肉,视线来回在付财和大当家六当家的心腹间打转。
许空山夹了一筷子鸡腿,默契和她对上视线,片刻后,他缓缓点头。
许望野坐在旁边看着两人的互动,大概猜到他们打算以付财为突破口,撺掇青云寨内斗。
许悦溪注意到野堂哥的视线,冲他眨眨眼后放下筷子,好奇地问付财:
“十一当家,我刚听人说,我爹和大哥都是你的人,那你是谁的人呀?”
小孩的童稚之语,本来没人放在心上。
付财眸子却闪了闪,再看许仲埋头吃饭不吭声,许空山伤势没好全正和侍卫抢肉吃,许望野慢吞吞开口:
“十一当家银子多得很,不论他是谁的人,都会被重视重用。”
大当家和六当家的心腹同时眼珠子一转。
付财上山得以做这个十一当家,不就靠着潭州的万贯家财?
他若识趣,大当家\/六当家自会重用庇佑,可若再这么不懂事,打算左右摇摆当墙头草,谁也不得罪……
许悦溪哦哦点头,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
“十一当家是谁的人都好,他能让我顿顿吃上肉的话,他当寨主都行,我第一个支持他!”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青云寨里大事上,大当家说了算,可大当家到底不是寨主。
名不正,则言不顺。
付财生意能做大,自是不笨,大概明白许悦溪说这两句话是个什么目的。
他一边暗叹驿站时怎么就没看出许大厨的小女儿是个小人精,一边只当没听到许悦溪的话:
“来来来,饭管饱,肉管够,大家别和我客气!”
宴后,两位心腹分别将吃饭时的动静,原原本本告知大当家和六当家。
四当家正和几位当家在大当家处闲聊,闻言咧嘴笑道:
“许家小孩说的倒是有趣,兄弟们留在青云寨,不就图个大口吃饭大口吃肉?
付当家这话,我听了我都动心,恨不得投奔他门下呢。”
大当家瞥她一眼,没说话。
二当家掌管整个青云寨的账目,听到这话同样有些感慨:
“寨里山匪已有五千之巨,账上的银子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月,除非日日下山打劫且收获满满,或……攻破青云县城。
否则别说底下的队率、普通山匪,只怕除了付财,我们都得三天才能吃上一顿肉。”
大当家揉按了下脑袋,这就是他不顾其他当家反对,执意将付财提为十一当家的原因。
要想人掏银子,可不得给点好处?
只是没想到,付财当上当家后,掏是掏了银子,可也就一百两。
甚至在他和老六之间摇摆不定,今天讨好这个,明天讨好那个,谁也不投靠,谁也不得罪。
四当家拿手指在桌上画着圈,语调微抬:
“唉,大当家要是寨主就好了,整个山寨都是你的一言堂,付财还能不交银子不成?”
一直沉默的九当家轻飘飘地道:“论起资历、本事和在寨里的威信,以及对朝廷和叛军的中立态度,都该是大当家当这个寨主。
老六聪明是聪明,到底不过是个书生,只会在背后出主意,什么事都是大当家顶上。”
二当家刚要开口,大当家一拍桌子:
“行了,今天晚上我找付财聊聊。
三方商讨山寨将来的事宜在即,青云寨对外,只能有一道声音。”
四当家眼波微转,没有要跟着前往的意思,撂下一句话后离开:
“只要别少了我山头的一切供给,谁当寨主,我都支持。”
大当家目送四当家离开,眼眸微沉。
这女人心思多得很,从来不吃亏,只怕……
同一时间,六当家派了个心腹,和付财约好夜间畅饮。
一应食物,都交由许仲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