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山寨主,但贵客当前,大当家顾虑重重,并未立刻派人收服六当家等人的手下。
只逼着他们露面,吩咐手底下的人听从寨主,也就是大当家的安排和命令。
抽不出空也好,没有注意到也罢。
许悦溪他们,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
六当家被四个山匪强摁着,还在苦口婆心地劝:
“大当家,你千万别被某些有心人迷惑了,那些人当真不是我杀的,老二和老五也不是我杀的,分明是有人故意暗害!”
大当家冷嗤一声:“你敢拿自个儿的性命发誓,苏烈的死魁五的死与你无关?”
苏烈抓捕六当家入狱,间接害六当家失去名声和家人,魁五失手杀了六当家的家人,六当家岂能不恨?
六当家沉默了一瞬:“我是想杀了魁五,但……”
但魁五明面上离开山寨及时,他未能发现其藏身库房,等知道的时候,魁五都焦了,他没来得及动手啊!
“也就是说,苏烈的死,的确和你有关了。”
六当家顿住,没有应话。
大当家了然,没有再管他,呵斥还在闹嚷的几个当家后,让人将许仲和付财都押到他身边坐下。
至于许悦溪和许空山……
“我身边正缺个端茶的,许悦溪,你来。
许空山的话,身上还有伤,不适合上擂台助兴……”
何知问在旁,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大当家缓缓点头:“是得有人看住朝廷和琼州的人,可不能让他们乱跑。
许空山跟着赵树、田大牛,看住琼州的人,何大……你们几个看住朝廷的人……”
一一安排下去,大当家左看蔫蔫的付财,右看抖着手喝茶的许仲,和六当家、九当家等几位当家,眼眸微微一眯。
不论支持朝廷,还是投靠琼州,青云寨五千人马,只能听他一人的命令。
一队队山匪坐到擂台旁,或站立或坐下,个个万分忐忑。
百户大多知道今日贵客前来,是为商讨青云寨的前途和大局。
原先还好,谈不拢就谈不拢,大不了他们继续窝在青云寨,过自个儿的安生日子。
现在不行了。
寨里缺粮,顶天儿了还能撑着十天左右。
青云寨当前处境不算好,今日这事,不成,也得成!
和大当家的人不同,其他几个当家的人不时瞅瞅自家当家,视线隐晦地交错,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尤其六当家的人。
他们可知道自家当家野心不小,正谋划背着大当家私下和琼州联系上,而后借琼州的兵,灭了大当家,收服大当家那一山头的山匪呢!
然而现在,六当家老实坐在许仲身边,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大当家发号施令……
不等一群人琢磨明白,一个山匪慌张跑来,扬声喊道:
“报!朝廷和琼州人马已到山寨门口!”
大当家彪悍的脸上挤出平和的笑:
“其他人都别动,几位当家请吧,随本寨主一起迎接贵客。”
大当家发了话,其他当家不管乐意不乐意,都被押着跟在大当家身后,前往山寨口。
何知问和被委派盯梢贵客的几个人同样跟着离开。
许悦溪隔空和何知问对视一眼,何知问微不可察地颔首。
她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人少,打是打不过,唯一的办法,就是保住小命的前提下,趁乱逃离。
大当家走到半路,突然停下脚步,喊来何知问:
“你,把许悦溪也叫上。”
何知问心思一转,猜到大当家担心许空山待会儿到了山寨口趁机逃窜,或挟持某位贵客当人质,要拿许悦溪做威胁:
“是。”
许悦溪拖着沉重的脚步,被迫跟上。
擂台离山寨口有一段距离,许悦溪一路上忐忑得很,就怕琼州来的是和戚指挥使有旧仇的海匪。
“各位贵客爬山辛苦了,我是青云寨的寨主寇彪,兄弟们都喊我一声大当家。”
大当家的声音明显有点激动。
许悦溪被大当家强带在身边,抬头一看,眼都睁大了。
朝廷这边来的大官,她不认识,但大官身后那人,不正是严烟?
至于叛军那边来的……
许悦溪朝彭师爷眨眨眼,又瞅瞅彭升彭师爷身边的捕快,这不吴与吗?
彭师爷还好,性子老成,就算在山匪窝里见到逃荒日久的许悦溪兄妹,面上平静无波。
吴与瞪大了眼睛,正想开口。
彭师爷抢先一步笑着开口:
“大当家,有什么话,不如进山寨后细说?我得了大人们的命令,有要事得与大当家商量。”
大当家也不恼,偏头看向朝廷来人。
朝廷派来招安的这位官员,是岭南郡城的一位五品大官。
单从来人身份来看,朝廷就更诚心,且更看重青云寨。
两方人马各带了几十个侍卫,并肩同行走在前头。
大当家笑眯眯跟在后面,吩咐山匪将付财十两银子一两的茶拿来待客。
又让十二个山匪带许仲到中央厨房下厨,一露自身厨艺。
山匪话里话外都在拿许悦溪做要挟,许仲无法,只得听话去了厨房,在山匪们的监督下,开始烧饭菜。
擂台上,
彭师爷抿了口许悦溪端来的茶,瞥一眼大当家。
不让山匪沏茶,而让个六岁小孩斟茶,分明是在说青云寨对两方绝无恶意。
郡城来的那位大官自我介绍姓郑,一口茶也没喝,直入正题:
“朝廷允诺,青云寨接受招安后,寨里所有山匪的一应罪行,通通不再追究。
另外,山上当家可加封百户,随岭南将士征战沙场。之后的待遇,都视军功而定。”
许悦溪暗暗在心底‘嚯’了声,怪不得朝廷有心招安杀人无数的山匪,合着是要他们到沙场给朝廷卖命。
大当家温和的笑容顿时僵住。
死在他手底下的不下几十上百人。
一应罪行不再追究,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天大的好处。
但,他本以为凭青云寨五千人马,朝廷再怎么说,也该给个千户之位……
一旁的六当家却眼都亮了。
他遁入青云寨,不就是杀了人被朝廷通缉,不得再行科举吗?
若能接受朝廷招安,罪行一概抹除,那……那他不就能考秀才考举人当官老爷,不必再在生死边缘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