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是中军派来的传令兵！”一名亲兵高声喊道。
多尔衮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这么快就有回信了？
那名传令兵冲到近前，还未等战马停稳便翻身滚落跪倒在多尔衮面前，急促说道：
“睿亲王！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听闻豫亲王殉国的噩耗，昏厥了！”
“什么？！”
多尔衮猛地勒紧了缰绳，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心中闪过。
昏厥了？偏偏是在他要为多铎复仇的时候？这未免也太巧了。
皇太极是不是为了避免强攻独石口、损耗兵力的借口？
他无法确定，但无论真假，皇太极这一晕，他短时间内都无法去为多铎报仇了！
倘若是假的，这便是皇太极借生病向他表明，他拒绝强攻独石口。
若皇太极不同意，就意味着那些直属于皇太极的部队绝不会动。
仅凭自己和阿济格兵力，无法杀死有坚城可守的夏明林。
倘若是真的……那问题就更严重了，皇太极一倒，大清的“主心骨”就断了。
其余的王公贝勒、固山额真们首先考虑的绝不是为豫亲王报仇，而是皇太极的安危以及可能出现的皇位争夺！
在这种情况下，人心浮动，各怀鬼胎，谁会甘愿听从他多尔衮的命令，去攻打独石口。
就算他能强行压服众人。
万一皇太极中途醒来，看到自己不顾他的安危。反而带兵去攻打独石口。
他会怎么想？
他只会认为自己是在趁机夺取兵权！
到那时，为了清除威胁，皇太极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削掉自己兄弟的兵权。
那样一来，就更别想为多铎报仇了！
想通这一切后，多尔衮将情绪尽数敛入心底。立刻调转马头，面向八旗大军，沉声命令道：
“全军转向，返回中军大营！
“喳！”
骑兵们虽仍感疲惫，但不敢有丝毫违逆，强打精神，调转马头，跟随着多尔衮的身影，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清军中军帅帐之内，阿济格焦躁地来回踱步。
皇太极已经被安顿好，诊断结果是“急怒攻心，气血逆行”，虽无性命之忧，但需要静养，至于何时能够醒来，尚难断言。
这个结果让帐内的掌上将士们们都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无人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句话就触怒阿济格。
直到一声高喊，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睿亲王回来了！”
阿济格猛地停下脚步，大步流星地冲出帅帐。只见远处，多尔衮正朝着帅帐疾驰而来。
“十四弟！”阿济格嘶哑地喊了一声，迎了上去。
多尔衮在帐前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阿济格面前。
“十二哥。”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你可算回来了！”阿济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皇上他……他晕过去了！御医说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十五弟的仇……”
“先进去再说。”多尔衮打断了他，迈步走进了帅帐。
阿济格紧随其后，其余将领也鱼贯而入。
一进帐，多尔衮便直接走到了主位坐下，环视众人，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沉声开口：
“豫亲王殉国，皇上龙体违和。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大军，静候皇上苏醒。”
“传我将令！全军重整大营，严明军纪！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同时，命侦骑营出动，监视独石口，但有异动，立刻来报！”
两道命令，一内一外，有条不紊，瞬间稳住了帐内所有人的心神。
“都听明白了吗？”
“喳！”帐内众将齐声应喝。
“都下去吧，各司其职。”多尔衮挥了挥手。
众人不敢多言，纷纷行礼退下。帐帘落下，偌大的帅帐内只剩下兄弟二人。
阿济格再也无法压抑，冲上前抱怨道：“十四弟！就因为皇上晕了，耽搁了给十五弟报仇！等他一醒，我要立刻就带兵去踏平独石口！”
“十二哥，你坐下。”多尔衮的声音依旧冷静，“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皇上……或许是装的？”
“什么？！”阿济格猛地一震，满脸不可思议地追问：“装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坐下！”多尔衮呵斥道。待阿济格依言坐下后，他才沉声道：“因为他怕强攻独石口，会把八旗的精锐都折在里面！
但他身为皇帝，亲弟弟战死沙场，若不报仇，威望何在？所以，他只能用‘生病’这个借口，才能名正言顺地躲过去！”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阿济格不甘地一拳砸在案几上。
“算了？血海深仇，怎么能算了！”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十二哥，你听我的计划。我们现在不确定皇上是真是假，所以等他‘醒’过来，我们第一步，就是去请旨，试探他会不会发兵。”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如果他推脱。到那时，我们就顺着他的话说，让他当着所有王公贝勒的面，请他以‘为大清雪耻、为豫亲王复仇’为名，立下重誓，下一次出兵，必先踏平独石口，手刃夏明林！”
阿济格听完，胸中怒火翻腾，却又无处发泄。他在帐中来回踱步，最终停在多尔衮面前，双目赤红：“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得眼睁睁地看着仇人逍遥法外，还要陪着皇上……演戏？”
“这是唯一的办法。”多尔衮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否则，我们根本无法替十五弟报仇。
十二哥，你想要的是一时的痛快，还是想为十五弟复仇？”
良久，他咬碎了钢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就按你说的办！但我要亲手拧下夏明林的脑袋！
兄弟二人达成共识，帐内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烛火映照着两人的脸庞。
傍晚，皇太极终于醒了。
消息一出，帐下诸将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甲，由图尔格等几位军中宿将领头，第一时间赶往御帐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