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已经看出他们的火炮鸟铳等火器的子药不足了,而且有交替撤退的迹象。勒克德浑大喜,命令先锋军猛扑,一定要消灭这股残匪。
马重禧知道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他命令最后剩下的这一千多人马大多数马上撤离,留下自己带领两三百士卒断后。营下士卒都不肯从,纷纷要求主将马重禧带领人马撤离,由自己来断后。
一个俾将请求道:“部总,你身系全营的荣辱,有你在则营在,你如果有失,那我们如何回去面见袁将爷。请你留我下来断后吧!”
马重禧大手一挥,坚决地说道:“不行,清虏强悍,不容易对付,由我亲自断后,剩下的这一千弟兄或可留存,否则就只有全军覆没了。此时已经到了何等关头,不要再说了,你带上弟兄们快走。留下三百弟兄和所有的“万人敌”。必定能阻挡于一时。快走。”
剩下的一千多兄弟人人都眼含热泪,边走边回头看着马重禧。马重禧转身,布置阵地去了。
由于剩下的只有三百多人,防守出现很大的漏洞, 清军很快就攻了上来,马重禧命令剩下的人马点燃万人敌,与清军激战 ,万人敌燃爆后,马重禧身先士卒,手握大刀与攻上来的清军进行白刃战。
最先攻上来的有清军的一个牛录,经过激战折损大半,屁滚尿流地往山下爬。勒克德浑想不到这股流贼如此顽强。现在犹且死战不退。
马上下令四面包围,用火把烧山,将流贼全部烧死。
那晚 熊熊的大火红遍天际。据在附近的乡民说,江边的一个山头火焰通天,使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能看见。
大顺军的梅花阵已经被清军的重甲骑兵彻底击穿撕碎。无复再发挥他的互为一体的作用了。这种阵型看似完善,但一旦出现了某一个破绽缺陷就随时容易被从内部瓦解。梅花阵前方的火铳手面对清军骑兵的直接威胁,当退入长枪兵之后企图得到掩护时,长枪兵也在清军重甲步兵的打击下溃退。
清军的重甲骑兵甚至身着三层甲胄,最里面是一副锁子甲,中间是铁甲片,最外面是布面甲。清军的重甲骑兵总是喜欢下马步战,力求射箭更加精准,能够使用具有重量的武器。清军的重甲骑兵用来冲阵时,一般都是作为死士来使用,一旦后退,后面的精锐骑兵就会督阵将之射杀。因此清军重甲骑兵总是能够死战不退,非常凶悍顽强。
只见大顺军梅花阵型最外围的长枪兵在清军重甲骑兵的砍杀下纷纷溃败,有的不自觉就要后退,自相践踏,死伤一片。将火铳手和弓箭手直接暴露在清军铁骑的弓弩箭矢之下。火铳手和弓弩手也死伤惨重。
刘体纯眉头紧锁,叫刘体统赶紧带上所部人马上去支援。此时的情况极为危急。后面的清军大队人马也开始纷纷赶到。足有三四万人之多。
刘体纯叫一名探马过来,大声叫道:“你快去看看,塔天宝、马进忠、牛有勇的人马是不是已经全部靠岸了,如果已经上岸,叫他们马上来支援,如果还没完全上岸,叫他们火速督促人马靠岸,须臾不可迟误,告诉他们,我这边已经快顶不住了!”
探马小校听令火速前去。刘体纯看着清军来势汹汹的进攻,甚至后面刚到的清军步兵也开始投入了战斗。丝毫不顾一路行军的疲劳。
在刘体统率领的一万人马顶上去后,局势渐渐稳住。得了强有力的支援后,大顺军探马营不再溃退。
王体仁和牛春生开始重新组织阵型,夺回被清军骑兵包围的火铳手。一些溃退的长枪兵被王体仁就地正法,遏制住了溃败的势头。
先前派去的探马小校回报:三位将军的人马俱已经登陆上岸,正在赶来支援。
刘体纯不安的心绪稍定。他正在焦急地等待三将的到来,并一同商议如何撤离此地才是上策。
觉罗郎球的重甲骑兵冲击虽然奏了效,不过己方骑兵也已经折损三分之一人马。已经是入关以来,蒙受的最大损失。清军的骑兵,尤其是白甲巴牙喇数量极为有限,每阵亡一人就少一人,短期内很难得到补充。此次血战实在令觉罗郎球肉疼不已。
佟养和站在一个小山包上观战,看到后续清军不断地赶到,大喜过望,一拍大腿,道:“好,正来得是时候,现在命令步兵旗马上发动进攻。”
一个梅勒章京答道:“可是总督大人,这些军士长途行军疲惫不堪,现在就命令他们投入战场,恐怕战力会大减。”
佟养和急不可耐地说道:“汝当熟读兵书,正所谓兵贵神速。现如今,流贼已经被我八旗骑兵打开缺口,正是步兵接续上阵的时机,难道还要等步兵休息好了再来上阵吗?那时流贼已经跑了,我到时如何向摄政王交代?你我的项上人头都不够砍的。”
说得几个梅勒章京再不敢说话。骁骑校骑马传令去了。
清军先行赶到的一个旗是一个满洲八旗,满语谓之固山。共有七千余人马,是佟养和麾下的唯一一个满洲步兵旗。固山额真也是喘息方定,就接到佟养和马上投入战斗的命令。清将固山额真不满地说:“总督大人丝毫不顾惜我等行军数十里 ,完全不懂得兵法上所说,以逸待劳者胜,今我是劳,贼是以逸待我,安有胜算?”
牢骚归牢骚,将令是不可不执行的。清军的步兵旗不得不仓促投入战场。
大顺军刚刚稳定的局势又开始不支。在清军步兵的支援下,骑兵士气大振,又开始了强攻。大顺军的阵型再次后退。
刘体纯焦躁不安,田见秀和牛有勇、塔天宝、马进忠都赶过来了。田见秀一改出家人作态,气冲冲地骂道:“怎么数万人马连清虏的数千人马都挡不住?清虏后续人马刚刚到达,不趁他立足未稳,先发制人,还等着他从容列阵来进攻你?”
一句话点醒了刘体纯,他赶忙回道:“谨遵田将爷将令。”
随即命令全军不许后退,再有后退者斩,趁清军步兵刚到,立足未稳,发动反攻。军令被旗号兵传递到每一军阵和每一哨队。
刘体纯看到牛有勇、塔天宝、马进忠三人将所部人马都带上来了,信心倍增。他向在场的数人商议道:“我们当务之急,先集中兵力,打垮当面之敌,再寻求突围。”
田见秀嗯了一声,气色稍和,说道:“为将者,要气定神闲,面不红,心不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清虏表面势大,其实可虑者也不过前面的五千铁骑。现在损伤一半,实力大减,后续军队将到未到,先到者也疲惫不堪。正是大举进攻的时候。”
几人也甚觉有理。牛有勇对刘体纯说道:“刘二虎,我们奉你为将,你来统一指挥吧!”
田见秀也点了点头。刘体纯见时势刻不容缓,不再推辞,说道:“我们击败清虏前锋后,向蕲州突围。”
田见秀挥手一止道:“不可,清将必定料我之所料,一定会留有伏兵。到时被伏兵所阻,清虏后队赶上,四面受敌,形势危矣。”
“哦,那依田将爷看,应该往何处突围?”
“此地西北方向是去往武昌,武昌是清虏本营所在,必定不加设防,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唯其如此方能胜敌先机。”
众人都觉有理,不自觉地微微点头。猛然之间,刘体纯觉得田见秀表现大异,似乎出家的田见秀不见了,以前的田将爷又回来了。
牛有勇、塔天宝、马进忠以前是田见秀的部下,看到如此,无不落泪。他们自然是对田见秀的建议言听计从。
大家家商议已定。各回去率领各军,看旗号而行。田见秀随刘体纯的夜不收军行动。王进才旧部三营人马曾投入南明何腾蛟所部,因其一向寄人篱下,粮草器械日常短缺,武器大多十分简陋。士气不高,战斗力也比较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