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许砚凡顶着两个浅浅的黑眼圈走进教室。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身体像是被掏空。
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发飘。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跟装了个投影仪似的，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着昨天在洛绫玥公寓里发生的每帧画面。
指腹下的温软，鼻息间的甜香，还有一声声压抑的、带着颤音的轻哼……
许砚凡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将脸埋进臂弯。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哟，砚凡！”一只大手拍在他的后背，吓得许砚凡一颤，“魂不守舍的，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昨晚做贼去了？”
田熙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凑了过来，在他身旁一屁股坐下。
许砚凡含糊地应着，不敢抬头，“没、没什么……”
田熙呱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酸溜溜：
“羡慕啊，真羡慕某人昨天能背着咱们的玥酱，还是一路背回家呢……那软软的感觉……啧啧，光是想想，是不是很好啊？”
“软软的感觉”让许砚凡的喉结剧烈滚动。
许砚凡的耳朵“噌”地红了，只敢闷闷地“嗯……”了一声。
“早上好呀，砚凡~”
一个清甜又熟悉声音，轻飘飘地在他头顶响起。
许砚凡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抬起了头。
洛绫玥正站在他的课桌旁，单手撑着桌面，微微俯身，潋滟的红眸带着笑意，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给他雪白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美好得不似真人。
许砚凡的呼吸一滞，呆呆地回道：“早、早上好，绫玥。”
“砚凡~”
洛绫玥歪了歪头，长发随着动作滑落一缕，垂在他眼前，晃动着，“谢谢你昨天那么辛苦背我回家，还特意留下来帮了一下我，今天我的脚踝感觉好多了，和后背都轻松了好多呢，就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在许砚凡紧张的注视下，伸了个懒腰，然后露出一副有些困扰的、我见犹怜的表情。
“……肩膀和腰，今天早上起来，总感觉有点使不上劲儿呢。”
许砚凡的脸“轰”地一下烧到了脖子根。
这、这种虎狼之词！
怎么能用这么纯洁无辜的表情，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说出来了啊！
他慌乱地瞥了一眼周围，果然，田熙呱的耳朵竖得像对雷达天线，嘴巴张成了“o”型，，眼神里写满了“我靠！玩这么大！”；
而不远处的叶星苒，也停止了和叶语樱的交谈，投来暧昧又了然的视线，嘴角还挂着看好戏的微笑。
许砚凡张了张嘴，舌头打了结，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该怎么回？我说‘对不起，是我不好’？还是问她‘哪里使不上劲儿’？不对！怎么回都像个变态啊！」
就在他快要被全班同学的暧昧目光烤熟时！
“叮铃铃！！！”
上课铃声在这时解救了许砚凡。
洛绫玥看着他这副快要烧开水的水壶似的窘迫模样，勾唇一笑，心里暗自吐槽。
「哼，小呆子。昨晚不是还义正言辞地说要负责吗？这就受不了了？」
……
午饭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
田熙呱端着餐盘，一屁股坐在许砚凡对面，迫不及待地开启了八卦模式。
“行啊你，砚凡！都登堂入室了！然后呢，然后呢？你和玥酱的进展到哪一步了！”
许砚凡正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米饭，闻言差点被呛到，“咳咳！哪、哪一步？你什么意思……”
“许砚凡！look in my eyes！！别跟我装傻！！！”
田熙呱用筷子指着他，一脸“你小子别想蒙我”的表情。
“tell me！！！”
“都到家里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就算没能全垒打，至少……至少也亲过了吧！Kiss！懂吗！许砚凡！”
“Kiss？！”
这两个字像颗炸弹，在许砚凡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想起昨晚洛绫玥近在咫尺的、被灯光映得水润饱满的唇瓣，还有自己亲吻他手指时，柔软的触感……
这可是洛绫玥第一次主动的亲吻，是他从未奢望过的亲密。
许砚凡的脸颊爆红，急声反驳：“你、你别胡说八道了！没有的事！”
“我胡说？”田熙呱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从口袋里摸出一本皱巴巴的、封面花哨的不可名状本子，拍在桌上，打趣道：“可是我看的小说、漫画、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啊！这可是经典桥段！”
许砚凡看着封面上“深夜の濡恋频道?~”的艺术字。
嘴角疯狂抽搐：“这、这都是假的！而且你这可是本子，根本不一样好不！”
而且！
就那个画面比任何漫画都更冲击，让他无法直视。
就那个真实的触感可远比漫画更让他心动。
因为那是活生生的洛绫玥，是他触手可及的温暖。
“哎呀，这种小事，别太在意啦！许砚凡，哈哈！”
田熙呱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身体前倾，神神秘秘地说：
“不过，话说你想想，女生都主动让你带她回家里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默许啊！也就是说，你那时候提出一些稍微过分一点的要求，她或许、大概、可能、八成……是不会拒绝的哦！”
“怎、怎么可能！？”
许砚凡嘴上反驳，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想到昨晚，自己鼓起勇气提出想要帮忙按摩的要求时，洛绫玥……好像真的……
没有拒绝，没有推开……
只是羞涩地……默认了……
田熙呱看他动摇的模样，立刻挤眉弄眼地追问：“你确定不可能？你想想，玥酱，她会不会……其实也在期待着你的kiss呢？”
“说不定，你一亲上去，她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软在你怀里了呢~”
“这个……”
许砚凡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洛绫玥最后被他按在床上，气喘吁吁，眼角泛红，浑身发软的动情模样……如果……如果自己那时候真的……
「难道……田熙呱说的……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这个念头让他脸颊爆红，心脏砰砰直跳。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彻底否认田熙呱话里这该死的可能性。
“啪！”
许砚凡用力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想把这些危险的念头都拍出去。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禽兽！我已经是禽兽了，不能再禽兽不如了！」
可是……
可是……这个念头像一颗埋进土里的种子，被田熙呱这番话浇了水，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一种名为“好想试试”的冲动，在他心底蠢蠢欲动。
或许，田熙呱说的有道理，或许，洛绫玥真的在期待着什么。
田熙呱看着许砚凡这副天人交战的模样，乐得哈哈大笑。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说笑声。
“待会儿我们去哪个座位吃饭好呢？”
许砚凡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难不成是绫玥？
他僵硬地转过头，果然看到洛绫玥正跟着叶星苒和叶语樱端着餐盘，有说有笑地走来。
他看着洛绫玥走近，发丝随着步伐晃动，像团云，即将飘到他的世界里，带来场名为 “心动” 的暴风雨。
昨晚洛绫玥因按摩而发出的轻哼，与眼前明媚的笑颜重叠，让他的心脏无法承受疯狂跳动。
许砚凡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牢牢锁定在了洛绫玥一张一合的、粉润的唇瓣上。
「完蛋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田熙呱的话，我……我更加在意绫玥的唇瓣了……」
这份愈发强烈的在意让他恐慌，他拼命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决不能再在洛绫玥面前留下更坏的形象了。
就在这时，正和朋友说笑的洛绫玥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
忽然回眸一笑，视线精准地与他对上。
四目相对。
洛绫玥愣了一下，随即，漂亮的红眸弯了起来。
「哦？这笨蛋，盯着我看什么呢？发什么呆吖？」
一个有趣又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对着许砚凡的方向，抬起手，白皙的指尖在自己唇上轻轻一点。
然后，当着许砚凡的面，将沾染了“唇印”的指尖，朝着他的方向，轻轻一送。
一个无声的、隔空的飞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仿佛只是许砚凡脑内过热产生的幻觉。
做完这个动作，洛绫玥便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笑着转过头去，跟着朋友走向了食堂的另一边，留下许砚凡一个人在原地石化。
许砚凡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飞吻精准击中，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颊，整个人烧得像要自燃。
“哐当！”
他手里的筷子滑落，掉在餐盘上。
“嘿嘿，你看看，你看看！”田熙呱用手肘捅了捅石化的许砚凡，“玥酱都这么积极主动了！人家根本就不介意嘛！你小子，赶紧的啊！”
许砚凡捂着滚烫的脸，欲哭无泪：“怎么可能！那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也说明她也有这个意思啊！”田熙呱循循善诱，“你得主动点啦！拿出男人的气概来！”
“这种事……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主动提得出口啊！”许砚凡哀嚎。
“哈哈！这种事，你不主动，难道还等着女生主动开口说‘快来亲我’吗？”
田熙呱笑得更欢了......
或许，田熙呱是对的，或许，许砚凡真的该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