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瑜趴在窗沿静静看着自家男人,都忘了时间。
顾天杨的动作仿佛有一种魔力,哪怕天天晚上抱着交换口水,还是看不够。
就在王瑜深吸一口清微凉的空气,准备开口喊他时。
周遭的空间猛地一拧!
不是头晕,是真切的感觉。
眼前的景物,溪流、对岸的灰瓦、顾天杨的身影!
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般剧烈晃动、拉长、扭曲。
一阵尖锐的仿佛要刺穿耳膜的嗡鸣响起,随即是刺眼的炽烈白光!
“啊!”。
王瑜下意识捂住眼睛,痛呼出声。
那光芒如此强烈,即使隔着紧闭的眼皮和手背,也灼得他视网膜发疼。
白光褪去剧痛这才缓解。
王瑜惊魂未定地放下手,眨着残留光斑的眼睛,茫然的朝四周望去。
他那么大一个老公不见了?!
耳边海传来嘈杂的人声、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
甚至还有隐约的鸡鸣犬吠?
他正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弄里,脚下是坑洼不平的青石板路,缝隙里积着昨夜的雨水。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淡淡的炊烟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王瑜慌忙朝自己身上看去,惊讶的他差点跳起来!
他身上那套柔软的现代卫衣和牛仔裤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灰扑扑的粗布短褐,腰间草草系着条布带,脚下是一双底子很薄的旧布鞋。
“发什么呆!新来的,就属你懒筋多!”。
一个粗重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伴随着肩膀上不轻不重的一推搡。
王瑜踉跄一步扭头看去,是个穿着同样粗布衣裳、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
手里拎着个空木桶,正不耐烦地瞪着他。
“快点,手脚麻利点!”。
“前头宴客厅还没洒扫完,水缸也快见底了,劈好的柴火赶紧往后厨搬!”。
“耽误了老爷府上的事,仔细你的皮!”。
老爷?府上?
王瑜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像样的音节。
那汉子见他还在懵着,更不耐烦了,把手里的空桶塞到他怀里。
“去井边打水!麻利点!再磨蹭,晌午饭就别想了!”。
怀里的木桶沉甸甸的触感,粗糙的木刺硌着皮肤,还有汉子口中喷出的带着蒜味的热气。。。。。。。
这一切都真实得可怕。王瑜被推着往前走了几步,
混入几个同样灰头土脸、行色匆匆的仆役中间。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人流向巷子深处走去,目光却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四周。
低矮的砖木房屋,翘起的飞檐,斑驳的粉墙,偶尔可见的“福”字贴和褪色的春联。。。。。。
人们的穿着,男的多是短打或长衫,女的则是襦裙或比甲,发式也与他熟悉的截然不同。
这不是什么仿古影视城。
一个可怕的念头,夹杂着荒诞和惊悚,缓慢而清晰地浮上心头。
他好像……穿越了?
而且,似乎是穿到了这个旅游这个古镇的古代?
浑浑噩噩地跟着打了水,又被人指挥着搬了两趟柴火。
王瑜终于从其他小厮杂役的零碎交谈和管事的斥骂声中,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这里是清溪镇,现在是……大晏朝?
年号他听不懂。
而他所在的地方,是本县县太爷的府邸侧院。
他是今天刚被牙婆领进府里签了活契的杂役小厮,叫王大?
管事是这么喊他的。
县太爷?!
王瑜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很凶啊!
他想回家,他想老公了!
呜呜呜!
“都手脚勤快些!老爷今日从府衙回来的早,若是瞧见哪里不整齐,仔细你们的差事!”。
一个穿着体面些、像是内院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走过来,扬声吩咐。
众人连忙应“是”,动作更快了几分。
王瑜抱着一捆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强迫自己冷静,仔细回想。
刚才在客栈窗口,他看到顾天杨在打拳,然后空间扭曲,白光过后就到这里了。
顾天杨呢?他也过来了吗?
如果过来了,他在哪里?
他正心神不宁,侧门处传来一阵响动和恭敬的问候声。
王瑜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护着中间一人,正从侧门走进来。
中间那人,身量颀长,穿着一身靛青色的常服便袍,腰间束着同色丝绦,坠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
他步伐稳健,目不斜视,清晨的阳光斜照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而英挺的眉眼轮廓。
鼻梁高直,嘴唇微抿,下颌线条分明。
不是顾天杨,又是谁?
只是,眼前的这个顾天杨,与王瑜那个天天腻在一起的老公不一样。
他年轻些,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模样。
眉宇间是一种锐气,一种端肃,以及身居一县父母官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威仪。
但那双眼睛,深邃沉静,看人时仿佛能洞彻心扉。
简单来形容,就是看狗都神情的眼神!
王瑜呆立在原地,抱着柴火忘了动弹。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片冰凉的麻意。
真的是他!古代的顾天杨!清溪县的县太爷!
仿佛是感应到过于直愣的目光,正在听旁边衙役低声回话的顾天杨脚步微顿,视线随意地扫了过来。
那目光平静无波,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审视。
从王瑜脏兮兮的粗布衣服、沾着柴灰的脸,以及他怀里那捆不合时宜抱得紧紧的柴火上掠过。
没有任何停留,没有任何异样,就像看院子里任何一件物品、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仆役一样。
陌生,而疏离。
王瑜的心,像是被那目光轻轻蛰了一下,猛地一缩。
他不是“他的”顾天杨。
“杵着作甚!挡了老爷的路,还不快滚开!”。
旁边的杂役头目低声呵斥,一把将还在发愣的王瑜拽到一边。
顾天杨似乎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收回目光继续与衙役说着什么,径直向内院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渐行渐远。
王瑜靠着冰凉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怀里的柴火散落一旁。
周围是嘈杂的忙碌声,他却仿佛置身于一个寂静的真空。
穿越的恐慌,身份的落差,尤其是看到那个熟悉又无比陌生的“顾天杨”时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震惊!茫然!一丝委屈。
他此刻好害怕,他好想那个人的拥抱!
下一刻,他开始恐慌起来,如果自己在这里。
那现代世界的那个属于他的顾天杨怎么办?
不能按时冲电的话,心脏没有了怎么办?
会不会又变回玩偶呢?
还有更深处连他自己都尚未明晰的、尖锐的失落,交织在一起。
几乎要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