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马达的轰鸣声撕裂了雨夜的死寂。
一艘黑色的重型冲锋舟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浑浊不堪的洪水,在漆黑的江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浪痕。
这艘船是那些“水鬼”留下的,配备了双挂机大马力引擎,原本是用来在洪水中作案的凶器,此刻却成了方东望逆天改命的方舟。
方东望站在船尾掌舵,一只手死死扣住舵把,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的眼神比这夜色还要深沉,【望气之眼】全功率开启,眼底那抹金色的流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呕——!”
林克趴在船舷边,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干净了。他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护栏,指节发白。
“局……局长,咱们慢点行吗?这浪头……太大了!”林克大声喊道,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慢不了!”方东望吼回去,声音冷硬,“下游的水位还在涨,每耽误一分钟,经开区就多一分危险。坐稳了!”
此时的洪流中,早已不是单纯的水。
这是一条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河流。巨大的原木、坍塌房屋的横梁、甚至还有肿胀发白的死猪尸体,像是一颗颗水雷,在波涛中起伏。一旦撞上,这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但在方东望的眼中,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技能:望气·避凶】
在他的视野里,前方黑暗的水面上布满了红色的线条。那些红线是水流的暗涌,也是障碍物的轨迹。他就像是一位开了全图视野的神级舵手,操纵着冲锋舟在这些致命的红线缝隙中穿梭。
“左转舵三十度!”
方东望猛地一打方向,冲锋舟在水面上画出一个惊险的“S”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根迎面撞来的电线杆。
“卧槽!”林克吓得魂飞魄散,刚才那根电线杆离他的鼻子只有不到十厘米,上面甚至还缠着枯草。
船只继续逆流而上。
越往上游走,水流越急,空气中的那股腥臭味也越发浓烈。
那是“坎水钉”散发出来的尸气与怨气。
二十分钟后,冲锋舟经过了一片熟悉的水域。
那是周家祖宅所在的方位。
原本位于高处的周家大院,此刻大部分已经淹没在水中,只剩下那座气派的门楼和后院的屋顶露在水面上。
方东望突然放慢了船速。
“局长,怎么停了?”林克抹了一把嘴角的胆汁,心有余悸地问。
“你看那边。”方东望指着周家后院的方向。
借着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林克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周家后院的那口“锁龙井”,此刻虽然已经被洪水淹没,但在那个位置的水面上,却像开水一样剧烈沸腾着!
一股股漆黑如墨的水柱,正源源不断地从水底喷涌而出,像是地狱的喷泉。那黑水与浑浊的洪水格格不入,带着一种油腻的光泽,迅速向四周扩散。
而在黑水翻涌的中心,隐约能听到类似铁链搅动的声音,还有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婴儿啼哭声。
“那……那是啥?”林克打了个寒颤,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那是周家的罪孽。”方东望冷冷地说。
【望气之眼】下,方东望看得很清楚。那口井是整个平阳水系的“病灶”。此时此刻,它正在疯狂地喷吐着积攒百年的煞气,加剧着洪水的破坏力。
那枚方东望年初扔下去的纯阳铜钱,此刻就像是一根刺,彻底激怒了井底的东西,让它开始不顾一切地反噬。
“周道明想用这股煞气淹了经开区,断了我的官路。”方东望重新加大油门,目光从那口井上移开,看向更上游,“但他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股煞气太重,重到连他自己修的堤坝都快扛不住了。”
冲锋舟再次咆哮起来,绕过那片诡异的黑水区,继续向着上游的支流冲去。
又过了十分钟。
前方漆黑的河道尽头,突然出现了一片灯火通明的地方。
那里就像是末日洪水中的一座孤岛堡垒,大功率的探照灯将水面照得如同白昼。
那是周家的私家园林——云湖别院。
而在别院的前方,横亘着一座巨大的景观大坝。
这座大坝是周家为了造景私自修建的,平时用来形成人工瀑布。而此刻,它却成了一道致命的屏障,死死拦住了从上游泄下来的洪水,同时也顶住了下游想要回流的积水。
因为这座坝的存在,洪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回水湾,源源不断地倒灌进下游的平原地带。
“到了。”方东望熄灭了引擎,让冲锋舟借着惯性悄悄滑行到岸边的芦苇丛中。
“我的个乖乖……”林克透过芦苇缝隙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座大坝上,每隔几米就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他们手里拿的不是铁锹沙袋,而是防暴盾牌、长柄鱼叉,甚至还有几杆自制的双管猎枪!
这哪里是防汛?这分明就是武装割据!
“那是周家的私人保安队,也是周道明养的打手。”方东望眯起眼睛,看着坝顶正中央那个拿着大喇叭指挥的男人,“那个领头的,叫张彪,号称‘平阳第一狠人’,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因为周家保着,一直逍遥法外。”
“局长,这怎么搞?”林克咽了口唾沫,“咱们就两个人,一把刀,他们可是几十号人还有枪啊!硬冲就是送死。”
方东望低头看了一眼冲锋舟的后舱。
那里放着两个黄色的工程塑料箱。这是刚才那些“水鬼”留在船上的。方东望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根红色的管状物,上面印着“工业炸药”的字样。
这是那帮水鬼原本准备用来炸塌烂尾楼的炸药,现在,正好物归原主。
“硬冲肯定不行。”方东望合上箱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林克,你会放烟花吗?”
“啊?”林克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放烟花?”
“一会你就知道了。”方东望拍了拍林克的肩膀,“你留在这,把这些炸药的引信接好,绑在船头。等我信号。”
“那你呢?”
“我去会会那个‘平阳第一狠人’。”
方东望说完,整理了一下破烂不堪的西装,拿起船上的一个手持扩音器,竟然直接从芦苇丛中走了出去。
他没有弯腰潜行,而是挺直了脊梁,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座灯火通明、杀气腾腾的大坝。
暴雨中,他的背影显得孤独而决绝。
“什么人?!”
大坝上的探照灯瞬间打在方东望身上,几支猎枪和鱼叉立刻对准了他。
“站住!再往前一步就开枪了!”
方东望脚步未停,他举起扩音器,声音穿透雨幕,在这片天地间回荡:
“我是平阳县委副书记、经开区管委会主任,方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