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望醒来的时候,鼻子里全是那股子熟悉的来苏水味。
他费劲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感觉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像里面装了一团糨糊,稍微晃一下就疼得要命。嗓子眼里更是像吞了把刀片,干涩得冒火。
“老板!你可算醒了!”
一张大脸突然凑到了眼前,眼圈黑得跟大熊猫似的,胡子拉碴,那样子要多潦草有多潦草。
“林……林克?”方东望声音沙哑,跟破风箱似的。
“哎哟我的亲娘嘞!老板你会说话了!”林克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方东望的手,“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我还以为你要升天了呢!我都查好了,要是你没了,我这就去申请工伤,顺便看看能不能继承你的蚂蚁森林能量。”
方东望翻了个白眼,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滚犊子……水……”
“哦哦!水!马上!”
林克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方东望嘴边。
几口水下肚,方东望这才感觉活过来了。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县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窗外阳光明媚,暴雨早就停了,但还能听到远处机器轰鸣的声音,那是灾后重建正在进行。
“现在……什么情况?”方东望虚弱地问。
“老板,你现在可是咱们平阳县的顶流了!”林克掏出手机,划拉着屏幕,“你看看这热搜!#平阳最帅逆行者#、#县长徒手撕大坝#、#水底飞车侠#……全网都在找你呢!这点击量,比那帮选秀的小鲜肉都高!”
方东望苦笑了一下。这次真是拿命换来的热搜。
“苏总呢?”
“苏总也没事,受了点惊吓,就在隔壁病房住着呢。”林克挤眉弄眼地说,“老板,我看苏总这回是真动了凡心了。昨天她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跑过来看你,那眼神,啧啧,都能拉丝了。要不是医生拦着,她恨不得在你床边打地铺。”
方东望心里一暖。那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也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对了老板,还有个事儿。”林克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古怪,“那个……市里的专家团来了,领头的就是那天那个钱专家。他们在接受采访呢,说是这次抗洪胜利,全靠市里的科学调度和专家组的英明决策。”
“什么?”方东望眉头一皱,“抢功?”
“可不是嘛!真是一群不要脸的老帮菜!”林克气得直骂娘,“你在大坝上玩命的时候,那帮孙子还在空调房里喝茶呢!现在水退了,他们倒是跑出来摘桃子了。还说什么炸路泄洪是他们的备选方案,简直是放屁不打草稿!”
方东望冷笑一声。官场上这种事见得多了,但这回,他们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扶我起来。”
“哎哟老板,你这还挂着水呢,医生说你这肺部有感染,得静养。”
“少废话,扶我到窗户边去看看。”
林克拗不过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方东望扶下床,推着输液架挪到了窗边。
方东望往楼下一看,顿时愣住了。
医院的大门口,乌压压的全是人。
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送东西的。
有的提着一篮子鸡蛋,有的抱着一袋子大米,还有的举着横幅,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感谢方青天救命之恩”、“方县长挺住”。
更绝的是,一个老大爷正拿着个大喇叭在喊:“大家别挤!别吵着方县长休息!把东西放下,登记个名字就走!咱们老百姓心里有杆秤,谁是真干事的,谁是耍嘴皮子的,咱们门儿清!”
“这……”方东望感觉眼眶有点发热。
这就是民心啊。
你把老百姓装在心里,老百姓就把你举过头顶。
就在这时,一辆挂着市委牌照的奥迪车缓缓驶入医院大门,后面还跟着几辆新闻采访车。那是市领导和专家团来作秀慰问了。
车刚停稳,那个钱专家就满脸堆笑地下来了,对着镜头整了整领带,准备发表一番感人肺腑的讲话。
“各位媒体朋友,这次抗洪的胜利,离不开科学的……”
“呸!”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一只臭鸡蛋精准地飞了过去,直接砸在了钱专家那梳得油光锃亮的脑门上。
“啪!”
黄色的蛋液顺着他的脸流下来,把他那个金丝眼镜都给糊住了。
“谁?谁干的!”钱专家气得哇哇乱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是你爷爷我!”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站了出来,指着钱专家的鼻子骂道,“那天俺在指挥部听得真真的!就是你个老东西不想炸路!要不是方县长拍桌子,俺那老娘早就淹死了!你还有脸来抢功?你也配?”
“就是!滚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们这帮骗子!”
愤怒的人群开始涌动,烂菜叶子、矿泉水瓶像雨点一样砸过去。那些原本准备作秀的领导和专家吓得脸都白了,在保安的护送下狼狈地钻回车里,连车门都没关严就溜了。
楼上,方东望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林克,把这画面拍下来了吗?”
“必须的必啊!”林克拿着手机一直在录像,“这素材,回头剪个鬼畜视频发网上,绝对火爆全网!标题我都想好了:‘专家欲抢功,惨遭鸡蛋洗脸,这波操作简直是大快人心!’”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赵刚穿着便衣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还反锁了一下。他的脸色很凝重,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赵局?你怎么来了?”方东望转过身。
“来看看我们的英雄。”赵刚把塑料袋放在桌上,眼神里带着一丝钦佩,但更多的是担忧,“方老弟,你这次虽然立了大功,但也捅了马蜂窝了。”
“你是说……周家?”
“不止周家。”赵刚压低了声音,“大坝那几个管涌口,我们勘查过了。不仅是水泥标号不够的问题,里面的钢筋全是被替换过的劣质品。而且我们在清理淤泥的时候,在一个桥墩里挖出了这个。”
他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个满是泥浆的防水U盘。
“这是?”
“这是那个想跑路的马得财为了自保藏在那里的。他昨天被我们抓住了,为了减刑,供出了这个东西的位置。”赵刚深吸一口气,“这里面是周家这些年行贿的账本,还有……几段录音。”
方东望眼神一凛。
“涉及到谁?”
赵刚指了指天花板,做了一个口型:“市里,分管水利的那个。”
副市长,刘长河。
这可是条大鱼啊。
“现在这个东西是个烫手山芋。”赵刚说,“市里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刚才那个钱专家来,一方面是抢功,另一方面也是来探虚实的。他们怕你知道得太多。”
“怕?”方东望冷笑一声,“他们怕就对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他们敢把手伸向几十万百姓的救命钱,那就别怪我把他们的手给剁了。”
“方老弟,你要小心。”赵刚神色严肃,“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据我线人报告,有人在黑市上找了‘清洁工’,目标很可能就是你,或者是……那个重要的证人。”
“证人?你是说郑文杰?”
“对。郑文杰在看守所里突然改口,说是要检举揭发重大立功。但他现在还没来得及说,有些人就想让他永远闭嘴。”
方东望眯起了眼睛。
【系统提示:检测到潜在危机。任务发布:引蛇出洞。】
【任务奖励:中级商城开启权限。】
“赵局,既然他们想玩阴的,那咱们就陪他们玩玩。”方东望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我想借你的警服穿穿,还有……能不能给我弄个假人?”
“假人?”赵刚一愣。
“对,躺在病床上那种。”方东望看着窗外,“今晚,咱们就在这医院里,演一出好戏。”
……
夜幕降临。
县医院里静悄悄的,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特护病房里,方东望似乎是睡着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团黑发。林克趴在床边打着呼噜,睡得跟死猪一样。
时钟指向了凌晨两点。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像是猫走在地毯上,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听觉·感知】
躲在卫生间通风管道里的方东望,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那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呼吸频率极低,脚步沉稳。
“来了。”
他对着耳麦低声说道。
病房门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被人用工具极其熟练地撬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身影闪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针筒里是透明的液体——高浓度的氯化钾。只要一针下去,就能造成心脏骤停的假象,神仙也救不回来。
那个“医生”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趴在旁边的林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举起注射器,对准了床上“方东望”的胳膊,就要扎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干。”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
那个“医生”浑身一震,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刀刺了过来。那是一把藏在袖口里的手术刀,寒光凛凛。
但这势在必得的一刀却刺了个空。
因为方东望早就开启了【天眼·预判】。
他在对方转身的一瞬间,侧身避开,然后一记势大力沉的擒拿手,直接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咔嚓!”
“啊!”
一声惨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灯光骤然亮起。
原本在睡觉的林克突然跳了起来,手里举着一个防狼喷雾,对着那个“医生”就是一顿狂喷。
“让你扎我老板!让你扎!辣死你个王八蛋!”
那个杀手被喷得眼泪鼻涕直流,刚想挣扎,就被冲进来的赵刚和几个特警按在了地上。
“别动!警察!”
方东望走到那个杀手面前,一把扯下他的口罩。
是个生面孔,眼神阴鸷。
“谁派你来的?”方东望冷冷地问。
杀手紧闭着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不说?没关系。”方东望指了指那个还在录像的针孔摄像头,“刚才这一幕,可是全网直播的。虽然是在内网,但我想,那位雇主看到这一幕,肯定比你更慌。”
杀手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时候,方东望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对面是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方县长,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是吗?”方东望笑了笑,“那我也送你一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刘副市长,您说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挂断了。
方东望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夜色。
这一局,他赢了。
但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