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颍川,风里已经带着灼人的热气。当“刘”字大旗引领着麾下历经战火洗礼的军队抵达长社地界时,远远便能望见波才的黄巾大营如同蝗虫过境般将长社城围得水泄不通,旌旗招展,人声鼎沸,规模远超刘云在江北所见的任何一股黄巾。
“主公,波才势大,不可力敌。”郭嘉眯着眼,打量着远处连绵的营寨,轻摇着他那几乎不离手的简易羽扇,“然其营寨依草结营,连绵杂乱,军纪看来也颇为松弛。”
荀攸亦点头补充:“观其布置,骄兵之象已显。我军新至,当以锐气破其懈怠,但需寻得良机。”
正说话间,一支数千人的黄巾部队已然离开主营,向刘云这边移动,显然是波才派来拦截试探的。“来得正好!”刘云眼中寒光一闪,正好借此机会展示肌肉,也让城内苦苦支撑的皇甫嵩和朱儁看到援军的实力。“公明,汉升,恶来!随我迎敌!奉孝,公达,压阵策应!”
“诺!”三将齐声应命,战意勃发。
刘云催动乌骓,一马当先。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他的杀意,长嘶一声,四蹄翻腾,如黑色闪电般冲向敌阵。手中破军戟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内力自然流转,灌注双臂,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迎面一名黄巾骑将挥舞长枪刺来,刘云根本不闪不避,破军戟后发先至,精准地磕开枪尖,顺势一拖一拉,戟上月牙小枝已然勾住对方脖颈,猛地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骑将连人带马被一股巨力带翻,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当场毙命!
“主公神威!”紧随其后的典韦发出兴奋的咆哮,双戟左右开弓,如同两台人形绞肉机,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没有一合之敌。徐晃则沉稳许多,大斧势大力沉,专劈敌军阵型节点,每一次挥击都让黄巾军的阵列松动一分。黄忠并未上前近战,他勒马立于阵后,铁胎弓连连震动,一支支利箭如同长了眼睛,专射敌军中呼喊指挥的小头目,箭无虚发,进一步加剧了敌军的混乱。
这场遭遇战短暂而激烈,更像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武力示威。在斩杀了近千黄巾,击溃其前锋后,刘云并不恋战,趁着黄巾主力尚未完全合围,迅速转向,由城内派出的接应部队引导,顺利进入了被围困的长社城。
长社城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城墙多处破损,守军将士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唯有在看到刘云这支装备精良、带着胜利气息的生力军,以及刘云带来的那些血淋淋的黄巾首级时,他们的眼中才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在中军大帐,刘云见到了皇甫嵩与朱儁。皇甫嵩面容清癯,眼神深邃沉稳,虽身处危局,依旧保持着儒雅气度;朱儁则面色刚毅,眉宇间煞气萦绕,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两人身上都带着明显的疲惫,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庐江太守刘云,拜见皇甫将军,朱将军!”刘云躬身行礼,姿态放得很低。面对这两位无论在声望、资历还是目前官职都远高于刘云的朝廷重臣,保持谦逊是必要的。更何况,刘云心中那份争霸天下的野心,此刻更需要隐藏在忠臣良将的表象之下。
“刘太守不必多礼。”皇甫嵩虚扶一下,语气平和,但目光如炬,在刘云身上细细扫过,“早闻陈王世子于庐江励精图治,江北连战连捷,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能在这危难之时率兵来援,陛下闻之,必感欣慰。”
朱儁的打量则更为直接,带着军旅之人特有的锐利:“刘太守远道而来,锐气正盛,不知对眼下这困局,有何破敌良策?”他这个问题单刀直入,既是对刘云能力的试探,也隐含着一丝期望。
刘云心中早有定计,火攻之策在脑中盘旋,但此刻却绝不能轻易说出。初来乍到,根基未稳,若表现得过于急切和耀眼,反而可能引来猜忌。刘云微微垂首,拱手道:“二位将军身经百战,威震天下,云乃后学末进,于兵事一道尚在摸索。初至长社,敌情未明,地势未察,岂敢在二位将军面前妄言?一切还需仰仗二位将军运筹帷幄,云及麾下将士,愿听调遣,效犬马之劳。”刘云将自己定位在一个谦虚、听话的援军角色上。
皇甫嵩与朱儁对视一眼,对刘云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未置可否,但眼神中的审视意味似乎淡了一些。皇甫嵩颔首道:“刘太守过谦了。既然如此,便请贵部先于城内休整,熟悉防务,待时机成熟,再议破敌之事。”
“谨遵将军令。”刘云恭敬应下。
退出大帐后,刘云并未真的只是“休整”。一方面令郭嘉、荀攸动用一切手段,加紧收集波才大营的详细情报,尤其是其营寨布局、巡逻规律、粮草囤积点以及那些茂密杂草的区域;另一方面,刘云亲自带着徐晃、黄忠,多次登上城头不同位置,仔细观察黄巾军的动向,并派出多批精锐斥候,趁夜色掩护,冒险潜出城外,贴近侦查。
时间一天天过去,围城仍在继续,城内的粮草储备日渐减少,士气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反复煎熬,变得愈发低落。直到五月初,一则消息传来,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一块巨石——朝廷见皇甫嵩被围,已派遣骑都尉曹操率军前来救援!
曹操!这个名字让刘云心中一动。在洛阳时曾有过一面之缘,那个眼神锐利、身姿挺拔的年轻官员,果然也开始登上这乱世的舞台了。这个消息让城内守军精神一振,但刘云知道,远水难救近火,波才显然也知晓了援军消息,攻城之势愈发急促,必须在曹操到来之前,打破僵局!
时机终于成熟了。连续数日的观察,加上郭嘉、荀攸对天象的推算,他们都断定,一场大风即将来临。这一日,刘云再次求见皇甫嵩与朱儁。
进入大帐,刘云开门见山,指向临时堆砌的沙盘上那片代表黄巾大营的区域,语气沉稳而自信:“二位将军,云连日观察,发现波才依草结营,其寨栅连绵却杂乱无章,更兼其连胜而骄,军纪废弛,防备松懈。如今天气干燥,东风渐起,正是用火攻之良机!”
“火攻?”皇甫嵩眼中精光爆射,与朱儁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并非庸才,火攻之策必然想过,但顾虑在于风向、时机以及执行的风险。
刘云继续阐述,将郭嘉、荀攸的分析化为己用:“云愿亲率本部精锐,于今夜子时,趁敌酣睡,多持火把引火之物,潜出城外,借风声掩护,潜入其营寨边缘草丛,顺风纵火!火借风势,必成燎原之势!届时,火光冲天,敌军必乱!我军可趁势猛攻,城内大军亦可举火为号,击鼓助战,里应外合,必可大破波才!”
朱儁猛地一拍案几,脸上涌现兴奋的红光:“妙!此计大妙!波才骄狂,定然不备!”
皇甫嵩沉吟着,目光如电,直视于刘云,带着最后的审视与决断:“刘太守,纵火奇袭,风险极大。一旦被敌军察觉,陷入重围,恐有去无回。你,有几分把握?”
刘云迎着他锐利的目光,毫不退缩,体内《霸王决》的内息微微鼓荡,带来强大的自信:“云,愿立军令状!我麾下将士,皆不畏死之徒!典韦、徐晃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为先锋破阵;黄忠百步穿杨,可于暗处狙杀哨探,确保行踪隐秘!只要二位将军在城中以举火为号,闻鼓则出,挥军猛攻,此战,必胜!”
看着刘云斩钉截铁的态度,听着他周密的人员安排和对麾下将领能力的绝对信任,皇甫嵩终于重重点头,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振奋之色:“好!刘太守既有此胆魄与谋略,我二人便与你赌这一把!今夜,依计行事,里应外合,共破国贼!”
计策既定,长社城内如同沉睡的巨兽开始苏醒,各部兵马悄然调动,准备着夜间的大战。刘云回到本部,立刻进行部署。
“恶来,公明!”
“末将在!”“俺在!”
“着你二人,各精选五百悍勇士卒,多备火油、草束、硝石等引火之物,弓弩上弦,刀甲齐备!子时随我出城,执行火攻!你二人为先锋,遇敌则破阵,务必保证火起!”
“汉升!”
“末将在!”
“带你所有神射手,提前占据出城通道两侧制高点,清除沿途及敌营外围所有明暗哨探,务必保证我军行踪如鬼魅,不被察觉!”
“奉孝,公达,随我中军,统筹全局,观测风向火势,随机应变!”
“诺!”众人慨然领命,眼神灼灼,大战前的紧张与兴奋弥漫在空气中。
是夜,月隐星稀,天地间一片晦暗。到了傍晚时分,果然风声渐起,且越来越大,强劲的大风呼啸着掠过原野,吹得城头旗帜疯狂舞动,也吹得波才大营中那些营帐噗噗作响,更吹得人心躁动不安。这风,正是刘云期待已久的东风!
子时一到,长社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缝隙。刘云亲率一千精锐,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流淌的溪水,借着风啸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出城外,迅速向波才大营侧翼那片在风中狂舞的枯黄草丛摸去。
行动异常顺利,黄忠和他麾下的神射手们如同暗夜中的死神,精准地清除了沿途零星的岗哨。刘云顺利抵达预定位置,那片在风中簌簌作响的干枯野草,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化作焚灭一切的烈焰。
时机已到!刘云深吸一口带着草屑和尘土气息的狂风,眼中厉芒一闪,猛地将手中浸满火油的火把奋力掷入草丛!同时运足内力,低吼道:“点火!”
命令瞬间传递下去!上千支准备好的火把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扔了出去!干燥的杂草一遇明火,在强劲东风的疯狂助推下,火苗“轰”地一下窜起数丈高!并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向着近在咫尺的黄巾营寨蔓延而去!顷刻之间,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咆哮着的火海!
“全军听令!杀——!”刘云翻身上马,高举破军戟,内力灌注喉间,发出石破天惊的怒吼!“随刘云进攻!破黄巾,立大功!”
“杀啊——!破黄巾!立大功!”典韦、徐晃如同被解开了束缚的猛兽,发出震天咆哮,率领着如狼似虎的精锐步卒,紧跟着刘云,顺着火势打开的死亡通道,悍然杀入已然陷入一片火海、哭喊震天的黄巾大营!
与此同时,长社城头,猛地亮起无数火把,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天际!紧接着,震耳欲聋、撼人心魄的战鼓声“咚咚咚咚”地炸响,如同九天雷鸣,传遍四野!那是进攻的信号!皇甫嵩亲自披甲执锐,率领养精蓄锐多日的官军主力,从正面打开城门,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乱作一团、魂飞魄散的黄巾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
黄巾军彻底崩溃了!无数士兵在睡梦中被惊醒,睁眼便是炼狱般的火海,耳中充斥着同伴凄厉的惨叫、震天的喊杀声和催命的战鼓声。很多人晕头转向,甚至分不清敌我,在营中自相践踏。波才声嘶力竭地试图收拢部队,但在这种全方位的混乱和打击下,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刘云策动乌骓,在火光与浓烟中左冲右突,破军戟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旋风,《霸王决》的力量催发到极致,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将任何试图结阵反抗的黄巾兵连人带武器扫飞、劈碎!典韦双戟狂舞,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没有活物能靠近他三步之内;徐晃大斧开合,如同劈柴砍瓜,专门斩杀那些尚有组织的抵抗小队。刘云们这支锋利无比的尖刀,在黄巾溃败的狂潮中逆流而上,直插其核心,不断扩大着混乱!
就在黄巾军全面溃散,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之际,东北方向骤然传来一阵嘹亮而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一支军容严整、打着“曹”字大旗的骑兵,如同神兵天降,恰好出现在了溃兵逃亡的主要方向上!是曹操的援军,终于在关键时刻赶到了!
前有滔天火海和如狼似虎的追杀,后有养精蓄锐的生力军无情堵截,侧面还有皇甫嵩主力大军的碾压,数万黄巾军彻底陷入了绝境。战斗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追击与屠杀。火光映照下,旷野上到处都是奔逃的黄巾兵和疯狂追击的汉军,尸骸枕藉,血流漂杵,场面惨烈至极。这一战,阵斩黄巾数以万计,波才本人仅率少量心腹狼狈逃窜,其麾下主力,经此一役,灰飞烟灭,颍川黄巾的脊梁被彻底打断!
当曹操率部清扫完战场,驱马来到长社城下与皇甫嵩、朱儁会师时,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然落下帷幕。他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余烬未息的战场,是无数倒伏的黄巾尸骸,是正在收拢部队、虽然人人带伤、疲惫不堪却士气高昂、欢声雷动的汉军将士。
曹操,这位刘云记忆中未来的北方霸主,此刻正处在仕途的上升期,满怀匡扶汉室的热情(或者说是野心初萌)。他听着皇甫嵩和朱儁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详细叙述刘云如何提出火攻之策,如何亲冒矢石、身先士卒带队纵火、冲锋陷阵时,他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异,有审视,有赞叹,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凛然。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牢牢地锁定在刘云身上。
刘云正端坐于乌骓马上,手持破军戟,戟刃上沾染的鲜血尚未完全凝固,周身散发着历经血战后的煞气与《霸王决》运转后的磅礴气息。感受到他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刘云缓缓抬起头,平静地与他隔空对视。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大步流星地向刘云走来,拱手道,声音洪亮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孟德救援来迟,竟未能亲睹子玉建此不世奇功!献策火攻,洞察天时地利;亲陷敌阵,勇武冠绝三军!能文能武,智勇双全,孟德今日方知人外有人,佩服!实在是佩服!”
刘云微微一笑,驱马向前两步,于马上还礼,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锋芒:“孟德兄过誉了。此战全赖皇甫、朱二位老将军运筹帷幄,坚定支持,以及全军将士用命,云,不过恰逢其会,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倒是孟德兄千里驰援,星夜兼程,这份忠勇,亦令人感佩。”
话语虽谦逊,但刘云与他都心知肚明,经此长社一役,“刘云”这个字,将不再仅仅局限于江淮。这把火,烧掉了波才的数万大军,烧出了皇甫嵩、朱儁的刮目相看,也烧出了曹操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评估。更重要的是,它在刘云争霸天下的道路上,点燃了一簇耀眼而炽烈的烽火。乱世英豪,自此正式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