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刺史府的书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刘云放下手中最后一份关于丹阳郡田亩清查遇阻的文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案几上,各类竹简、绢帛堆积如山,涉及民政、军务、财政、吏治,千头万绪。体内《霸王决》的内息虽能驱散肉体的疲惫,却难以缓解精神上的重压。
“主公,可是为丹阳豪强隐匿田产、抗拒清查之事烦忧?”坐在下首的顾雍放下手中的笔,关切地问道。他负责田亩户籍,对此事最为清楚。
刘云叹了口气,将文书推向前:“不止丹阳,吴郡、会稽,乃至九江,各地报上来的情况大同小异。地方宗族盘根错节,胥吏或是无能,或是与之勾连。我等政令,出了这舒县城,效力便大打折扣。” 刘云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核心谋士——郭嘉、荀攸、戏志才、刘晔、顾雍。“推行新政,整饬吏治,强化军备,开拓财源……每一件事都需要得力的人手去执行。可我们的人,捉襟见肘啊。”
刘晔接口道:“晔清查府库,整理文书,亦感人手匮乏。精通算学、熟知律令的吏员尤为稀缺。许多具体事务,不得不由我等亲自过问,效率低下。”
戏志才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带着忧色:“军政方面亦是如此。整编各郡兵马,设立屯田点,打造军械,水陆两军协防……光靠公明、汉升、叔至几位将军,已是疲于奔命。甘兴霸的水军要巡防江面,周幼平、蒋公奕要清剿水匪,都分身乏术。基层军官、参谋人才,缺口巨大。可惜庐江学院,办学才几年,还不能为我们输送人材。”
一时间,书房内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清楚,空有雄心壮志和正确的方略,若没有足够且可靠的人才去执行,一切皆是空谈。扬州地广人稠,豪强林立,想要真正掌控,绝非易事。
这时,一直靠在窗边,看似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酒囊的郭嘉,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寂。“主公与诸位所虑,无非是无人可用。既然无人,那便……招人便是。”
“招人?”刘云看向他,“如何招?像以往那般,依靠各地郡守推荐,或是等待名士自荐?且不说推荐之人是否真有才学,单是这效率,便等不起。”
郭嘉站直身体,眼中闪烁着与他慵懒外表不符的锐利光芒:“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主公既已假节,有开府之权,何不颁下一道‘招贤令’?”
“招贤令?”荀攸闻言,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正是!”郭嘉走到书房中央,语气变得激昂,“此令,当明发扬州各郡,乃至传檄周边!言明我主,扬州刺史刘云,为匡扶汉室,治理地方,特广纳贤才!不问出身,无论士庶寒门,不究过往,唯才是举!凡通晓政略、明于律法、善于理财、精通军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至舒县毛遂自荐!经考核,量才录用!”
“不问出身?唯才是举?”顾雍微微动容,他出身吴郡大族,对此感受最为复杂。
“奉孝此议,魄力非凡!”荀攸抚掌赞道,“如今乱世,多少贤才或因出身寒微,或因战乱流离,不得其门而入!若能打破门第之见,诚心招揽,必能吸引大批真正有才干之士!”
戏志才也沙哑着开口:“志才亦以为可行。此举不仅能解燃眉之急,更能向天下昭示主公求贤若渴、不拘一格的气度,于收拢人心大有裨益!”
刘晔沉吟道:“只是……此举恐怕会得罪一些固守门第之见的世家大族。”
刘云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中已然豁然开朗。郭嘉此计,正中要害!乱世之中,什么最宝贵?人才!那些被世家门阀压抑的寒门子弟,那些因战乱颠沛流离的士人,其中定然藏龙卧虎!若能为刘云所用,必将极大增强他的实力!至于世家大族的反对?只要刘云能掌握强大的实力,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和尊重,同时大力提拔寒门形成制衡,他们最终也只能接受。
“好!奉孝此计,大善!”刘云猛地一拍案几,站起身来,目光灼灼,“便依奉孝之议,颁布‘招贤令’!不仅要明发各郡,还要派人在各交通要道、人流汇聚之处广贴告示!让所有怀才不遇之士,皆知我刘云求贤之心!”
刘云看向顾雍:“元叹,你文笔最佳,这招贤榜文,便由你执笔!务必言辞恳切,气度恢宏,既要表明我唯才是举的决心,也要描绘出扬州未来的蓝图,令人心向往之!”
“雍,领命!”顾雍肃然应道。
“子扬,你负责筹备接待、考核事宜。设立专门的招贤馆,提供食宿。考核内容,分门别类,务求公正,由奉孝、公达、志才与你共同拟定。”
“晔明白!”
命令迅速下达。数日之后,一份以扬州刺史府名义发布的《招贤令》,以舒县为中心,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扬州各郡县,甚至向着徐州、荆州、豫州等地扩散。
榜文由顾雍亲自执笔,文采斐然,情真意切。开篇痛陈乱世之弊,百姓之苦,继而表明刘云身为宗室,授命牧守扬州,志在安定地方,匡扶社稷。然“大厦非一木可支,大业赖群才共济”,故“特颁此令,广求贤俊”。文中明确提出“苟有其才,虽贱必举”、“不拘门第,唯贤是授”、“不限流品,量能使用”的原则,并列举了所需人才的各类方向,从政略、律法、算术、工巧到军谋、水利、农事等等,几乎涵盖了治理一个州郡所需的方方面面。最后承诺,凡经考核确有其才者,必“量才授职,厚给禄秩”,并“虚位以待,共图大业”。
这道石破天惊的《招贤令》,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在江东乃至更广阔的区域内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舒县城外新设立的招贤馆,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变得门庭若市。来自各地的士子、寒门、甚至有一技之长的匠人、精通术算的商贾,怀着各种心情,络绎不绝地前来。
刘云时常微服前往招贤馆附近观察。可以看到,有衣衫朴素却目光炯炯的年轻寒士,在馆舍中与其他应试者激烈辩论,挥斥方遒;有面带风霜之色、显然是历经战乱流亡的北地士人,小心翼翼地递上自己的策论;也有精通水利的老农,带着自己绘制的沟渠图纸,向负责考核的吏员比划讲解……
郭嘉、荀攸等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亲自面试一些看起来颇为不凡的人才。不时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名字被报到刘云的案头。
“主公,今日有一名为严峻的会稽寒士,于农事一道见解颇深,所献‘区种法’,或可大增亩产。”刘晔呈上一份文书。
“准,授其农曹掾史,先在庐江择地试种。”
“报主公,有一沛国谯人名刘馥,言擅长筑城与屯田,观其策论,确有实学。”
“哦?此人需重点关注,若才堪大用,将来治理地方,正需此类人才。”
“主公,发现一精通律法的青年,名为是仪,原是北海郡吏,避乱南来,对律令条文极为熟稔,断案清晰。”
“善!授其法曹职位,参与修订扬州刑律。”
看着这些新鲜血液不断涌入,刘云心中充满了振奋。这些人,或许没有显赫的家世,但他们有真才实学,有建功立业的渴望!他们将成为刘云打破旧有格局,真正掌控扬州,进而争霸天下的重要基石。
站在刺史府的高楼上,望着城中因招贤令而更显生机勃勃的景象,刘云仿佛看到了一条条溪流,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即将形成支撑他宏图霸业的滔滔江河。这招贤令,不仅仅是一道命令,更是一面旗帜,宣告着刘云,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登上这乱世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