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法听到“逸尘”二字,
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想:“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名字?这凌珑未免小气的过分了!”
忍住不笑了出来道,“江湖险恶,这个名字只是行走江湖的权宜之计,凌珑公子不会因此就认为我是在骗你吧?”
凌珑冷笑道:“恐怕你刻意隐瞒身份不简单是为了行走江湖的方便吧?!其中包藏了什么祸心,又做了哪些伤天害理之事,你不说难道还以为能瞒得过去?”
楠法心想,“听他的语气,看来他并非风乐谷派来杀我的人,若是风乐谷的人不会不知道我的身份;也应该不是因为我的假名字而生气,看来确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不如实话实说,料也无妨。”
于是说道:“用‘逸尘’这个名字并非凌珑公子所想的样子,完全是因为当初入住小周客栈时身上有伤,又要躲避仇家,人言小周客栈人多嘴杂,所以不得已用了假名,并无害人之心。”
楠法本以为话说清楚了应该可以一释前嫌,
怎料凌珑并不买账,
“啧啧,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所到之处,小周客栈被搅得鸡犬不宁,坤灵国娘娘庙被毁,我爹爹也惨遭暗算……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敢说与你全无干系?!”
楠法听凌珑如此说来,
回想起近期发生的惨烈往事与因他而死之人,
内心涌起一阵悲恸,叹了口气道:
“唉!除了你爹爹遭暗算之事与我无关,其它之事说起来虽是身不由己,但也确实是因我而起……”
不由得垂下了头。
“哼哼,你终于承认了!今天,你们火周界风乐谷犯下的罪孽,就要由你来偿还!”
说着,凌珑就要一刀了解楠法。
“等等!”
听说自己是风乐谷的人,楠法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盯着凌珑。
“怎么,难道你不承认你是来自火周界?不承认你是风乐谷的人?还是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凌珑不耐烦地问道。
楠法道:“我是火周界的人,但我不是风乐谷的人,我是差点在风乐谷丧命……刚刚所说的事情,也都是我在躲避风乐谷的追杀过程中不幸连累了帮我的人,我也非常愧疚,可风乐谷的人是我的杀父仇人,你怎么能说让我替他们来偿债!这简直是在侮辱我楠法!”
“什么?你不是风乐谷的人?你叫楠法?!那楠凌潇……”
凌珑被完全超出认知的信息搞得一时语塞。
“正是家父!”
此时的楠法想起风乐谷的恶行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凌珑把袖剑从楠法脖子上收了回来,
手上松了功力,
剑上的火气也消失了,
道:“那日在三界结汇处,你请我吃饭,你可记得?”
楠法道:“记得,饭没吃完你被几声奇特的哨声叫走了。”
“那日,我爹爹在我们另一个堂口,清风堂正在处理事情,听我爹爹说,忽然进来一个人出手极其狠辣,招招致命。据我爹爹说,那人用的就是你们火周界御风家族的功法。联想起你出现的地方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三公子也和我说过你有些来头让我小心你,我以为当时你的出现也是和那帮人是一起的,所以才……”
凌珑意识到楠法差一点以为自己的莽撞失了性命,
而面前的这个人又是自己偶像的儿子,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以你才要取我性命而后快?”
楠法见凌珑难为的样子,
半开玩笑地接过话茬。
“实在抱歉,逸尘,不,楠法公子。”
此时的凌珑竟然失去了往日的飒气,
甚至有些娇羞,
“你刚才说,你也差点丧命风乐谷?我知道那风乐谷就是御风家族的所在地,你们四大家族向来和睦相处,怎么他们又成了你的杀父仇人?”
楠法感觉他并不知道火周界发生的真实情况,
那就没有必要在这个场合细说,
绕开话题说道:“此时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再与公子详诉。话说回来,此番我和游师父从坤灵国逃到沃野,虽然没有正面看到拆毁娘娘庙的蒙面人的长相,但是大概率猜测应该也是风乐谷的人!原本游师父伤势没有这么重,都是为了保护我……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请黄眉翁老先生出手相救。”
经过这么多事情,
楠法现在也分辨不清楚到底谁能靠得住,
也不想把话说的太多。
凌珑同样是云里雾里,
嘴里半信半疑地说道:“希望你这次的话,句句都没有骗我,我是会叫人去核实你的身份的。这次要不是师父让我带你进山,我是万万不会带你去的。”
可心里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信任感,
总感觉楠法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是骗他的。
楠法追问道:“你师父?就是黄眉翁老先生?”
“怎么,这苍茫上还有谁也想和我师父重名不成!”
凌珑恢复了往日的霸气说道。
楠法赶紧摆手:“不会,不会,你师父,就是唯一的黄眉翁老先生,谁会有那熊心豹子胆敢与他老人家重名。”
误会终于解除,
一切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气氛当中,
凌珑扭过身若有所思——心里又开始了对爹爹的担心,
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要是让我查到是谁伤害我爹爹的,我定要他身首异处。我凌珑可不是好惹的!”
凌珑兀自说的话,
楠法字字句句听了却如针扎一般。
眼前浮现出离开坤林国时被炸毁的娘娘庙;
火周山上楠凌潇最后抚摸不到的身体……
鼻子莫名一酸,
用手在眼角揩了一下眼泪,
心里暗自在想:“我又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希望有朝一日把那些伤害过我家人的仇人千刀万剐,哪怕是没了性命也绝不放过他们!”
楠法默默地在心里无数遍地重复着刚才凌珑说过的话!
不觉更佩服起凌珑几分!
说道:“希望你能得偿所愿!保护好你的家人!不要像我一样,家人死在眼前,我却无能为力!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风乐谷的人付出代价!”
凌珑听到楠法的话猛然间回头,
借着一点点的光,
竟然看到他眼角洇出来的泪光。
凌珑忽然定住了,
怔怔地看着楠法,
看了好一会儿,
楠法有些尴尬地赶紧擦了擦泪水,
回避着凌珑的眼神,
心想,“让他看到我流泪,估计又要笑我软弱了!以后自己要坚强起来,不能让人瞧不起!”
凌珑看着楠法心里在想:“没想到他的经历竟如此曲折,他的对手那么强大,他的武功如此平平,人又憨憨的……”不觉间已走到楠法身前,不知为什么竟脱口而出:“我们结拜吧!”
虽然凌珑个子不高,
头顶只到楠法的肩膀之下一些,
但气势上,还是有些霸气,
他眼睛盯住楠法的眼睛继续说道:“既然我们有着相同的敌人,我凌珑今日愿在这千年香柏林里,和你结为兄弟!同生,同死,同仇敌忾!不知楠法兄可愿意?”
楠法心里正自佩服着凌珑这股子正气与豪气,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当然,求之不得!”
说着,凌珑从自己身前另一个小包囊里拿出一些粉末,
打了另一个印法,
嘴里念了一些咒语向空中一丢,
说了一声,“走!”
只见,这一次飞出来的粉末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不是萤火虫状,
倒像是一只只会飞的蛇,
带着荧光一般的翅膀向高空飞去,
落在他们周围的一棵棵高大粗壮的柏树干之上,
树干之上瞬间生出一朵朵开着小雨伞的会发光的蘑菇来,
亮度比之前引路的小蘑菇亮出数倍。
楠法感觉此刻像梦境一样美丽,
只见凌珑重新抖了一下袖口,
袖刀再一次从袖子里出来,
他一手横拿袖刀,
一手抓在袖刀的刃上,
那刀锋利无比,
瞬间一道血口子划了出来,
他把刀递给楠法,
楠法也照着他的样子,
一手横拿着刀,
一只手抓在刀刃之上。
楠法道:“没有碗和酒啊!”
凌珑道:“这有何难?”
一挥手,高高的柏树上竟然落下两朵发着光的伞状蘑菇。
凌珑接在手里一朵,
楠法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另一朵接在手中。
凌珑从怀里竟然掏出一个酒壶,
打开酒壶的木塞,
在自己的蘑菇伞里倒上酒,
又在楠法的蘑菇伞里也倒上酒。
把手心里正流着的血分别往自己的酒里和楠法的酒里滴了一滴。
楠法也如法炮制。
两人双双跪在地上同说:“楠法,凌珑,虽为异姓,从今日起,既结为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千年香柏林为证,实鉴此心,同心协力,同仇敌忾,绝不背叛!”
举杯叩首,
然后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两人起身,
楠法对凌珑说:“我应该虚长几岁,那以后就要委屈贤弟称我为兄长了!”
凌珑起身施礼,
哈哈大笑道:“兄长有礼,兄长就不怕这蘑菇有剧毒?”
楠法道:“求的不就是,兄弟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嘛,怕啥。”
说话间,
只感觉刚才喝到肚子里的酒好似在身体里丝丝绕绕地拉扯着,
一阵灼烧感。
凌珑也有相同的感觉,
用手捂着胸口道:“兄长,我们这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愿望,看来老天要帮我们实现一下。”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手里的蘑菇伞道,
“估计这次,我给老爹酿的酒烈了些,多亏我先喝了一口,一会儿进山得告诉他,不能多喝。”
楠法感觉心下惭愧,
自己从来没有为父亲楠凌潇做过什么,
只是一味地任性淘气。
至于母亲——法玉儿,就更不用说了,
更多的是从小母亲顾及自己的感受的溺爱,
而自己却全然不知。
想到此处说道:“我楠法在心里,着实佩服贤弟的人品。”
凌珑听楠法这样说,
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打岔道:“耽误了这许多时间,都怪我误会了楠法兄。咱们赶紧赶路?”
楠法道:“好!”
二人疾行了一段路,
走出树林绕进山谷,
走到在两个山谷最底处时,
天已经开始蒙蒙地泛着鱼肚白。
又走了半晌,
眼前一座大树林中,
四周都是参天的古树。
一进入林中,
刚才天空微微泛起的鱼肚白已不见,
林中黑沉沉的和夜晚的香柏林无二,
二人越走树越茂密,
后来不得不侧身而行。
又行出数十丈,
前面两株古树相依相偎地缠绕生长在一起竟成一扇门的形状。
凌珑从怀里拿出一块似玉的方形令牌,
放进其中一棵树的树洞里,
两棵树竟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