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冷清听了父亲任水寒的话,
二话没说,
极其平静地将衣服往旁边一撩,
“扑通” 一声,
重重地跪在乐嫦女皇面前。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
干涩无比,
低垂的眼睛始终没有抬起来,
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
喉结上下滚动了三下,
声音像是被砂纸反复磨过般的沙哑。
“侄儿任冷清,向乐嫦姑姑,请罪认……”
任冷清的 “错” 字,
还含在嘴里,
声音还未完全吐出来,
便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师弟,孩子明显心有不甘,又何必逼他认错呢!”
说话的不是别人,
正是云魔师,
见他从一旁缓缓走出来,
好似故意压着这个点一般,
悠悠然地迈着沉稳的步伐,
任水寒神色凝重,
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
动作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他站起身来,
迎向云魔师,
脸上堆起略显牵强的笑容,
说道:
“师兄,这话从何说起啊,错了,就是错了,哪有什么甘与不甘。要说啊,也是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越发不懂事罢了。”
说着,
他热情地向自己坐的茶桌旁边引云魔师,
试图用这看似轻松的举动缓和屋内紧绷的气氛。
云魔师则径直踱步到了任冷清身后,
伸出手,
轻柔间却带着某种深意地轻轻拍了拍任冷清的肩膀,
目光投向任水寒,
意味深长地说道:
“师弟,看到这孩子,你可想起什么?”
任水寒看着云魔师,
挤出一丝笑容,
刚要开口说话,
这时,
站在任冷清后面的任冷浊,
突然大声说道:
“哥哥,的确心里有不甘,不甘,当然无法……”
然而,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任水寒猛地转身,
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打在了任冷浊的脸上。
“啪” 的一声脆响,
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任冷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一偏,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脸,
眼中瞬间燃起愤怒与不解的火焰,
直勾勾地瞪着任水寒。
任水寒见他竟敢如此直视自己,
怒从心头起,
抬手又欲扇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云魔师眼疾手快,
一把将任水寒的手臂拦了下来,
劝说道:
“师哥,何必如此呢?浊儿既然知道清儿心里的不甘,就让他说出来嘛。咱们听听到底不甘些什么,也别为难了孩子们不是?”
说着,
他转过头,
目光似有深意地看着任冷浊。
此时,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乐嫦女皇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宛如夜空中隐藏在乌云后的弯月,
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阴冷。
她缓缓开口,
声音虽轻柔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我倒也想听听,浊儿,你说说,你哥哥心里究竟是什么让他不甘了?”
任水寒满脸寒霜,
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冰冷到了极致,
仿佛瞬间就能将任冷浊封冻在这彻骨的寒意之中,
他死死地盯着任冷浊,
怒气就足以让他窒息。
任冷浊捂着火辣的脸,
低头不敢说话。
任冷清依旧跪在那里,
脸上闪过一丝决然。
突然,
他抬起手,
就是一个狠狠的大嘴巴,
“啪” 的一声,
打在自己脸上,
那力度不亚于刚才任水寒打任冷浊,
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他嘴角,
瞬间轻微渗出一丝血渍,
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却又无比的坚定,
说道:
“侄儿心里没有什么不甘,侄儿是一时糊涂,只因儿时和楠法兄一同长大,有些如玩伴般的情谊,一时间,竟被这情谊冲昏了头脑,犯下大错。现在侄儿知错了,甘愿接受师姑的责罚。”
说着又一个大嘴巴,
狠狠地抽在自己另一半脸上。
乐嫦女皇微微眯起眼睛,
目光在任冷浊和任冷清之间来回游移,
随后呵呵笑了起来,
那笑声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慢悠悠地说道:
“你们之间的情谊?这么说,倒是我无情了?看来,错的还是我啊!”
站在乐嫦女皇身后的麻姑,
听到这话,
心中一颤,
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深知乐嫦女皇的性情,
最是心小刁钻,
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更大的麻烦。
此刻,
她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任冷清却异常冷静地回道:
“姑姑,是侄儿一时糊涂,没有顾全大局,才酿成了如此大错。侄儿这几天日夜反思,一直铭记姑姑对侄儿的教诲,心里实在是懊悔不已。因小失大,是侄儿的错,有负姑姑的信任,更是侄儿的错!”
听到此处,
乐嫦女皇身子微微一软,
向后靠在椅背上,
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仿佛陷入了对整个在小周客栈过程的回忆之中。
其实,
她心里清楚得很,
此次不管任冷清是否站在自己这边,
以她当下的实力,
都无法从那个叫凌珑的女孩身体里取出火灵珠。
然而,
她却对任冷清刚刚提到的 “情谊” 二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隐隐觉得,
这或许是获取火灵珠的另一个突破口:
这次她强行夺取灵珠失败,的确是过于低估了凌珑,导致自己反噬,与其如此,如若是能让拥有灵珠的人主动将灵珠献出来,那岂不是皆大欢喜,莫不如……
想到此处,
乐嫦女皇缓缓从身后拉过麻姑的手,
脸上留露出一丝暖意的笑容,
轻轻舒了口气,
说道:
“姐姐……,今天多亏你了,估计今天晚上我能舒服一些,睡个好觉了。这几天啊,这气儿怎么都提不上来,晚上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啊。”
麻姑听乐嫦女皇亲昵地称自己 “姐姐”,
心中暗喜,
看来气氛应该有所缓和了,
连忙附和道:
“这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嘛!妹妹需要,随时告诉姐姐就是!”
“这苍茫上,也只有姐姐疼我了。以后咱们可要多走动,唉……”
乐嫦女皇说着,
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任冷清,
话锋一转,
说道: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清儿,我这做姑姑的,也是性子太急了,一路上也没跟清儿把此去的重要性交代清楚。好啦!清儿、浊儿也都别跪在那里了,看得我这当姑姑的心疼。”
说着,
示意几个仆人上来扶起了任冷清和任冷浊,
同时又有几人拿来两把椅子给兄弟二人坐下。
任水寒和云魔师坐在茶桌两侧,
任水寒连忙接口道:
“师妹,你可别帮他开脱啦,这次清儿办这事儿,我这老脸都无处放了,这不是辜负你的信任不是。清儿这孩子,的确是我惯坏了。等回去,我一定严加管教,以后再不能出这么大的岔子了。”
云魔师呵呵笑道:
“师弟,都是孩子嘛,想想我们年少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乐嫦、云魔师和任水寒本是同门,
经云魔师这样一提醒,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仿佛被同一根线牵动,
瞬间想起了当年那桩深埋心底的往事,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