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静静地凝视着任水寒,
头微微低垂,
眼神中透着几分忧虑,
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满是不放心的模样,
又接着缓缓说道:
“水寒呐,当初决定跟着你来这苍茫之地,说实话,起初我满心的不情愿。这茫苍,只不过是一个‘四大’刚和合而成的初始之地。可这些年过去了,身边有你,又有了咱们的孩子们,我竟也渐渐觉得,这日子倒也过得有些滋味,也就从未后悔过了。只是如今,这苍茫变成了这般模样…… 水寒,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藏着个执念,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唉……”
麻姑深深地埋下头,
似是不敢直视任水寒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抬起头来,
眼圈已然泛红,
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她伸出手,
轻轻握住任水寒放在腿上的一只手,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万一乐嫦女皇觊觎这幽灵界,我真的不希望你……”
她顿了顿,
咬了咬嘴唇,
像是鼓足了勇气,
“再冒任何的风险,去保着这幽灵界了……”
说到这儿,
麻姑再也忍不住,
泪水夺眶而出,
顺着脸颊滑落,
“这苍茫跟咱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没了又能怎样,咱们回咱们的‘古崖岸天’去,回到那个属于我们的地方。我只想和你,和孩子们安安稳稳地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其它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你能懂我吗?水寒。”
说罢,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任水寒,
眼神中满是期待,
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任水寒轻轻用另一只手覆盖在麻姑的手上,
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懂,我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
麻姑对任水寒如此敷衍的回答显然不满意,
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咱们夫妻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儿,你虽然不是什么都跟我说。可我对你的了解,又岂是旁人能比的?水寒,我不是去刻意打听、跟踪你,而是因为我太懂你了……”
麻姑说着,
站起身来,
直视着任水寒,
眼中满是焦急与心疼,
“就说今天,你竟然用你的内力打了浊儿,我就更加明白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何必那?让这苍茫自生自灭算了,她乐嫦女皇喜欢,让她拿去,我还真就不稀罕!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你师父的一个心愿?他老人家已经不在啦……”
“够了!”
任水寒突然大声打断麻姑的话,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不是我们师门中人,我不想听到任何人,对师父他老人家妄加评论。何况,师父他已经……”
任水寒的声音微微颤抖,
似是强忍着悲痛,
“我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
说完,
他猛地一转身,
背对着麻姑,
留给她一个落寞而又倔强的背影。
麻姑愣愣地看着任水寒的背影,
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许久,
任水寒始终没有回头,
麻姑也一直没有再说话。
麻姑紧紧地攥着拳头,
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终于,
她一跺脚,
转身摔门而去,
那 “砰” 的一声关门声,
在这寂静的氛围里,
显得格外刺耳。
待麻姑出去有一阵子了,
任水寒才缓缓扭头看向身旁一直静静站着的任冷清。
任冷清见父亲任水寒眼神空洞无力,
仿佛失去了焦距,
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与沧桑,
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弱弱地说道:
“父亲,妈妈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任水寒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
用极其平静的口吻说道:
“我知道。只是她把这涤魔心的苍茫想得太简单了。咱们在这苍茫之上,看似是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可放到这三千大千世界的轮回之中,咱们也不过是空界之下的天人罢了。古崖岸天,哪是她想出来就能出来,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地方啊?那云魔师,吸了魔心的阴性能量,也只不过开了魔族和苍茫之间的一道转换门而已。”
任水寒缓缓转身,
看向任冷清,
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沉重,
“那法玉儿本就是空界而来,死了都还被锁在这苍茫之内,楠凌潇又何尝不是如此。若真如她想的那么简单,一切倒也好办了。”
“父亲,你们一直说的那古崖岸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我从小便听妈妈时常提起。”
任冷清一脸好奇地问道。
“你妈妈就没和你说?”
任水寒反问道。
“妈妈只说那里,云如薄纱,崖如斓屏。随处都生长着奇异的花朵,每一朵花瓣都晶莹剔透,宛如美玉雕琢而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谷底溪流潺潺,那溪流之下,全由五彩斑斓的石头铺成,就像是一幅天然的画卷。水中,穿梭着灵动活泼,通人心,还能读唇语的鱼儿。夜晚,天澄如洗,繁星似斗,密密镶于天幕之上,触手可及,美得让人窒息……”
任冷清一边说着,
眼中满是向往。
任水寒听着儿子任冷清的描述,
含着笑,
也仿佛瞬间回到了那如梦如幻的古崖岸天,
眼神中满是怀念:
“你妈妈说的没错。那里就是古崖岸天,是你妈妈生长的地方。你妈妈之所以是酿酒的高手,也是因为古崖岸天山涧中的溪水,清澈甘甜,不酿都宛如琼浆玉液,再用那样的水酿造出来的酒,自然是更难得的美味。”
“那咱们四大家族的人,都是生长在这古崖岸天吗?”
任冷清追问道。
任水寒微微摇了摇头,
缓缓道来:
“不是的,我和你妈妈是生长在古崖岸天的。我大师兄,也就是这苍茫曾经的主上,他是我师父妙明道君在‘上行天’说法时遇到的。据师父说,他在所有徒儿中,资历非凡,天赋异禀,所以师父当时,便收他为徒,把他带出了上行天。他也是师父唯一一个主动带出三十三天的徒儿之一。我们其他人,都是我们主动拜师的。而且还要经师父的考核过关,方可收为徒弟。其实,现在想来,云师兄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师父将他心心念念的火灵珠,在最后时刻毅然决然地传给了大师兄……”
任水寒说到此处,
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场深深的沉思,
眼神中透着几分释然与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