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水寒现在回忆起当时那人的表情,
不觉间都有些脊背发冷。
只见那人猛然间侧过脸来,
毫无半分醉酒之意,
眼中瞳孔瞬息间缩成寒星一点,
与其说他是用目光死死地盯住任水寒,
倒不如说那瞳孔中凝聚的一点寒光,
犹如尖锐的獠牙,
狠狠咬住了任水寒的灵魂,
令他浑身一震。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那人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三个字:“烬 - 善 - 树。”
话音刚落,
他却又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那醉意竟如鬼魅般再次笼上他的眼睛,
整个人瞬间又恢复到之前醉醺醺的模样,
前后判若两人,
仿佛刚才那令人胆寒的一幕只是任水寒的幻觉。
此时,
伴随着一阵柔和的光芒闪烁,
小青蛇又变回了那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
只见他双手高高举着那根如细线一般的东西,
站在任水寒面前,
说道:
“御水大人请看,刚才那人走之前,留在这冰寒岛上的就是这个啦。”
任水寒神情凝重地接过那根像黑线一样的东西,
轻轻捏在指尖,
小心翼翼地捻动着,
同时凑近仔细端详。
他心中已然笃定,
这便是那烬善树的树枝无疑。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
低声喃喃念道:
“烬 - 善,树!怎么会是这样的名字呢?”
他一边思索,
一边以煞念放置烬善树树枝的地方为定位,
又确认了乐嫦女皇在这寒冰岛之上建造的能量脉轮塔的位置。
此刻看来,
这树枝的位置,
恰好就在乐嫦女皇的能量脉轮塔正后方。
要知道,
这树枝落地便能生根,
且生长速度极快……
如此一来,
它和这能量脉轮塔之间岂不是……?
任水寒想到此处,
心底不觉升起了另一个念头。
他重新把这根树枝递给那孩子,
说道:
“你可否再把它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只见那孩子接过任水寒手里的这根黑线一般的树枝,
先是蹲下身子,
随后仰起小脸,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任水寒,
说道:
“御水大人,您用手里之前我给您的薄冰片看着,便能知道我放得是否原封不动啦。”
说完,
他伸出细小的手指,
缓缓伸进尖锐的冰凌之间,
找准一个位置,
轻轻往下一搁,
又稍微调整了一二,
动作熟练而认真,
随后再次仰起头,
满含期待地看着任水寒。
任水寒一直透过那薄冰片看着,
他竟惊讶地发现,
那树枝之前放过的地方留下一个浅浅的淡蓝色痕迹,
那幽谧的蓝色竟然和这苍茫之上夜色中幽灵窃蓝的颜色,
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他心下不觉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他并不想把这感觉流露出来,
微笑着对那孩子说道:
“这回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那孩子大大方方地说道:
“我叫柳赤豆,就是红色豆子的意思哦。在这苍茫之上,我柳赤豆最崇拜的人就是您御水大人啦!”
任水寒不禁被这孩子天真烂漫的话语逗笑了,
眼中满是温和,
问道:
“你为什么会起一个赤豆的名字呀?”
柳赤豆歪了歪脑袋,
笑着说道:
“我生下来的时候,周身上下都是这青绿的颜色,就像小青蛇一样。唯独这喉结处有一片赤红的鳞片,就像一颗红色的豆子。”
说着,
柳赤豆扬起脖子,
将那片赤红色的印记展示给任水寒看。
那一点红,
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如同一滴刚点上的新鲜血滴,
鲜艳夺目,
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任水寒心中暗自思忖,
像他这等灵物,
身上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生出这么一个赤红色的血痣,
日后必定会有不凡的成就。
而且,
他在柳家之中对于他,
甚至整个苍茫而言,
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看来这柳三先生派这孩子来,
是别有用心啊……
想到此处,
任水寒便对柳赤豆说道:
“既然你最崇拜的人是我,那跟在我身边可好?就当我收你做个徒弟。你也不用急着答复我,回去问问你爷爷再说也无妨。”
那孩子一听,
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璀璨星辰,
赶忙找了一块平稳的地方,
“扑通” 一声跪下,
恭恭敬敬地磕起头来,
说道:
“我爷爷早有此意,只是一直不知道御水大人您的想法。今日大人既然这样说了,对我来说,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呀!”
说着,
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动作干脆利落。
随后,
他迅速起身,
一脸兴奋地说道:
“那从今日起,我就跟在御水大人身边可好?大人无需有任何顾虑,我可以变得极小极小,放在大人的袖口就可以啦。”
任水寒微微展开另一个袖口,
将那条小青蛇轻轻收入袖口之中。
这一幕,
忽然之间,
在任水寒的心中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任水寒在准备离开这寒冰岛之前,
缓缓闭上双眼,
深深吸了一口气,
将自身的感知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再次去细细感受这寒冰岛之上,
由他亲手封印的御水术中的阴寒之术。
长久以来,
包括麻姑在内,
所有人都以为这御水术的阴寒之术施展在这寒冰岛之上,
纯粹是为了保护幽灵界,
使其不至于毫无节制地扩张。
毕竟,
幽灵界一旦过度膨胀,
极有可能引发难以预估的灾难,
波及整个苍茫。
然而,
对于任水寒而言,
他将这御水的阴寒之术布于寒冰岛的上下,
实则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那阴寒之术,
如同一张无形且坚韧的大网,
将寒冰岛层层包裹,
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纳受着这冰寒岛之上释放出来的每一点能量。
同时,
牢牢地控制、压制着其中涌动的神秘力量。
但此刻,
任水寒却做出了一个与之前相反的决定——他要解除这阴寒之术三分之一的能量。
他深知,
只有削弱一部分这阴寒之术对寒冰岛的封印之力,
那煞念放下的烬善树的树苗,
才有机会破土而出,
并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生长起来……
任水寒心中暗自盘算,
这烬善树本就有着超乎寻常的生命力,
若能在这充满极阴之气的寒冰岛获得生长的契机,
必定会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态势疯长。
想到此处,
他的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一幅奇异而又震撼的画面:
那烬善树在这苍茫之上的幽灵界生根发芽,
根系如巨龙的爪子盘住寒冰岛。
冲破这幽灵界地下的束缚,
伸展进火周界的地面之上,
到那个时候,
一切的发展一定不是他乐嫦女皇和云魔师能控制得了的,
这或许真是那煞念的阴谋,
却暗合了他的计划……
任水寒,
嘴角缓缓泛起一丝极为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笑容,
如同寒夜中悄然绽放的恶之花,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仿佛在这笑容背后,
隐藏着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惊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