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七年六月初一的晨光，刚漫过宣府城外的断云谷，张睿就蹲在谷口的巨石后，指尖拂过新埋的绊马索 —— 麻绳浸过桐油，裹着磨尖的铁刺，一端拴在谷两侧的岩壁上，另一端藏在半尺深的沙土里，只露出几缕伪装的枯草。谷内的山道上，每隔十步就挖了个三尺深的陷坑，坑底铺着削尖的竹矛，上面盖着树枝与浮土，连晨光都照不透坑底的幽暗。
“大人，西域红衣炮的轮辙印到谷口了！” 赵忠从谷外的沙丘后钻出来，甲胄上沾着晨露，手里攥着半截炮轮碎片 —— 铁轮边缘有波斯铭文，是西域撒马尔罕造炮作坊的标记，“鞑靼的炮队走得慢，十门炮用二十头骆驼拉着，后面跟着五千步兵护炮，小王子的主力骑兵还在谷外十里地，看样子是要等炮队轰开谷口再冲锋。”
张睿点头，举起望远镜望向谷外 —— 沙丘后隐约能看到骆驼的影子，炮身裹着黑色的毡布，阳光下泛着冷光。西域红衣炮他早有耳闻，射程比葡萄牙货远半里，炮身用精铁铸造，能承受更大的装药量，只是轮轴笨重，只能走平坦山道，断云谷这处 “一夫当关” 的地形，正是为它量身设的陷阱。
“周将军的骑兵准备好了吗？” 张睿问道。谷西侧的山头上，周昂正带着一千边军骑兵埋伏在松树林里，战马的马蹄裹着麻布，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听到张睿的问话，周昂从树后探出头，比了个 “就绪” 的手势，马刀在晨光中划过一道冷弧。
辰时三刻，鞑靼的炮队终于踏进了断云谷。护炮的步兵举着圆盾，小心翼翼地在前开路，骆驼迈着沉重的步子，炮轮碾过山道的碎石，发出 “咯吱” 的闷响。走在最前面的鞑靼百户，手里拿着罗盘，不时停下来核对地图，显然是怕中了埋伏 ——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杀招，藏在谷深处的 “回音壁”。
“再等等，等炮队过回音壁。” 张睿按住腰间的短铳，目光紧盯着为首的那门红衣炮。回音壁是断云谷的最窄处，两侧岩壁陡峭如削，声音在这里能回荡三次，一旦在这里点火，硫磺弹的爆炸声能惊乱骆驼，让炮队自相冲撞。
终于，第十门红衣炮刚过回音壁，张睿突然吹了声哨子 —— 谷口的绊马索瞬间被拽紧，两头护炮的骆驼被绊倒，炮身摔在山道上，撞断了后面骆驼的腿。护炮步兵顿时乱作一团，刚要拔刀，谷两侧的岩壁上突然滚下无数巨石，瞬间堵死了谷口与谷尾，把炮队困在了回音壁间。
“点火！” 张睿的令旗一挥，藏在岩壁缝隙里的神机营士兵立刻将火把扔向山道 —— 昨日连夜泼的火油顺着石板流开，瞬间燃起一道火墙，将鞑靼步兵与炮队隔开。陷坑里的竹矛刺穿了受惊的骆驼，骆驼的惨叫声与火油的噼啪声混在一起，在回音壁间反复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冲！夺炮！” 赵忠带领五十名精锐，从岩壁上的绳梯滑下，火铳同时开火，护炮步兵纷纷倒下。一名鞑靼炮手刚要点燃红衣炮的引信，就被赵忠一刀挑中手腕，火折子掉在火油里，瞬间燃起一团大火，把那门炮的炮身烧得发黑。
谷西侧的山头上，周昂看到火光，立刻下令：“骑兵冲锋！断他们的退路！” 边军骑兵如潮水般冲下山坡，马刀挥舞间，将谷外赶来支援的鞑靼步兵砍得七零八落。小王子在远处看到炮队被困，气得挥刀砍断了身边的旗杆：“废物！连个山谷都闯不过去！” 可他的主力骑兵被周昂的骑兵牵制，根本无法靠近断云谷，只能眼睁睁看着谷内的炮队被围歼。
张睿亲自登上一门完好的西域红衣炮，仔细检查炮身 —— 炮膛内壁刻着螺旋纹，能让炮弹旋转着飞出，射程更远、精度更高，炮尾还有个小铜阀，是用来调节装药量的。“这炮要是能仿制，咱们的边防线就能再固三尺！” 张睿摸着炮身，眼里满是兴奋，立刻让人把这门炮拆解，用骆驼运回宣府，交给工匠研究。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鞑靼的护炮步兵死伤四千余人，被俘八百余人，十门西域红衣炮被炸毁七门，缴获三门，骆驼也被缴获十五头。周昂的骑兵还趁势追击，斩杀了鞑靼的一千余名游骑兵，把小王子的主力逼退到三十里外的草原上，再也不敢靠近宣府。
“张卿家，你又立了大功！” 正德帝在城楼上看到缴获的红衣炮，兴奋得从马道上跑下来，亲自抚摸炮身，“这西域炮果然厉害，要是咱们大明也能造，看谁还敢来犯！”
张睿躬身道：“陛下，臣已让人把炮拆解，交给宣府的工匠研究，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造出自己的红衣炮。只是鞑靼小王子虽退，却在漠北召集部落，还联系了中亚的帖木儿后裔，恐有更大的图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正德帝点头，神色也严肃起来：“朕明白，传朕的旨意，让杨阁老从京城调五千石粮草、两千杆火铳来宣府，再让大同、延绥的边军加强戒备，绝不能给鞑靼可乘之机。”
宣府城内一片欢腾，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提着热水、拿着干粮，塞给归来的士兵。铁匠铺的工匠们更是连夜赶来，围着缴获的西域红衣炮，测量尺寸、绘制图纸，连饭都顾不上吃。陈老栓的儿子陈二柱也在其中，他之前跟着父亲在宁波抗倭，后来应征加入了宣府的工匠营，此刻正拿着卡尺，仔细测量炮膛的直径：“张大人，这炮的螺旋纹不好刻，得用西域的钢刀，咱们库房里还有几柄从倭寇那缴获的，正好能用！”
张睿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造出炮来，朕定会重赏你们！”
可欢乐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六月初三的清晨，一名从京城赶来的锦衣卫，带来了一封杨廷和的密信，信上的字迹比往常急促：“京营千户李彬勾结帖木儿后裔，私藏火器，欲在陛下返回京城时发动兵变，劫持陛下，与鞑靼里应外合。臣已派人监视，望陛下暂缓返京，待肃清内奸再归。”
张睿的心猛地沉下去 —— 李彬是京营总兵江彬的堂弟，之前因平定浙党余孽有功，被提拔为千户，没想到竟暗中勾结外敌。若陛下此时返京，正好落入他的陷阱；可留在宣府，鞑靼随时可能再来，北方防线的压力也会更大。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您绝不能轻易返京！” 张睿拿着密信，跪在正德帝面前，“李彬在京营根基深厚，又有帖木儿后裔的支持，一旦兵变，京城危在旦夕。不如让江彬总兵先回京城，协助杨阁老肃清内奸，陛下留在宣府，既能稳定北方防线，也能让李彬放松警惕。”
正德帝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江彬，你立刻带五百神机营精锐返回京城，务必协助杨阁老抓住李彬，绝不能让他坏了大事！”
江彬领命，当天下午就带着精锐出发。临行前，他拉着张睿的手，语气沉重：“张兄，陛下就交给你了，宣府的安危也拜托你了。李彬那小子阴险得很，我怕他还有其他同伙，你在宣府也要多加小心，别中了他的圈套。”
张睿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陛下，也会加强宣府的防务，等你肃清内奸，咱们再在京城汇合，痛饮一杯！”
江彬走后，张睿立刻加强了宣府的戒备：在城门处增设岗哨，对进出城的人严格盘查；在正德帝的行宫周围布置神机营士兵，日夜巡逻；还派人去京营的旧部中打探，看是否有李彬的同伙潜伏在宣府。
六月初五的黄昏，派去京城的斥候传回消息：江彬已抵达京城，与杨廷和汇合，连夜包围了李彬的府邸，却发现李彬早已逃走，只抓住了他的几名亲信。从亲信口中得知，李彬已带着一批火器，逃往了漠北，要去投靠鞑靼小王子，还带去了京城的布防图。
“不好！布防图绝不能落入鞑靼手中！” 张睿立刻召集周昂、赵忠等人，商议对策。周昂皱着眉头道：“漠北那么大，李彬又熟悉地形，咱们怎么找他？而且鞑靼的骑兵在漠北来去自如，一旦李彬与小王子汇合，后果不堪设想。”
赵忠突然开口：“我有个法子！李彬之前在宣府待过，认识不少边军的旧部，他要去漠北，肯定会走‘黑风口’—— 那是宣府去漠北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只有一条小路，咱们可以在那里设伏，等着他自投罗网！”
张睿眼前一亮：“好主意！赵忠，你带两百精锐，乔装成鞑靼的游骑兵，去黑风口设伏；周将军，你带五百边军骑兵，在黑风口外的草原上巡逻，防止李彬绕路；我留在宣府，保护陛下，同时接应你们。”
赵忠领命，当天夜里就带着精锐出发。他们换上缴获的鞑靼皮甲，脸上涂着烟灰，骑着蒙古马，看起来与鞑靼游骑兵别无二致。黑风口的小路狭窄陡峭，两侧是悬崖，正好适合设伏。赵忠让人在小路中间挖了个陷阱，上面盖着树枝，又在悬崖上埋伏了火铳手，只等李彬到来。
六月初七的清晨，李彬果然带着五十余名亲信，出现在黑风口的入口。他们骑着快马，身上背着火器，还带着一个沉重的木盒，里面装着京城的布防图。李彬警惕地看着四周，不时让亲信去前面探路，显然是怕中了埋伏。
“大人，前面的路没问题，咱们快走吧，鞑靼的人还在等着咱们呢！” 一名亲信说道。李彬点头，催马向小路深处走去。刚走到陷阱上方，悬崖上突然传来一声哨子 —— 火铳手们同时开火，亲信们纷纷倒下。李彬见状，想要掉头逃跑，却被赵忠带领的精锐拦住去路。
“李彬，你勾结外敌，背叛朝廷，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赵忠拔出绣春刀，向李彬冲去。李彬拔出腰间的短铳，对准赵忠，却被赵忠一脚踹倒，短铳掉在地上。赵忠趁机一刀刺穿李彬的胸膛，李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了气息。
精锐们立刻上前，缴获了李彬带来的火器和布防图，还活捉了几名亲信。赵忠让人将李彬的尸体和亲信押回宣府，自己则带着布防图，快马向张睿报喜。
宣府城内，张睿接到消息，终于松了口气。正德帝也十分高兴，下令将李彬的尸体悬挂在宣府城外，警示那些妄图背叛朝廷的人，还重赏了赵忠和参与伏击的精锐。
可就在这时，一名从漠北侦查回来的斥候，带来了一个沉重的消息：“大人！鞑靼小王子已与帖木儿后裔汇合，帖木儿带来了两万骑兵和五门西域红衣炮，还带来了一批会造炮的工匠，他们在漠北的‘哈拉和林’建立了大营，准备在六月十五，再次进攻宣府！”
张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鞑靼加帖木儿的兵力，总共七万骑兵，再加上五门西域红衣炮和造炮工匠，这股势力比之前强大了数倍。宣府的明军经过几次战斗，也已疲惫不堪，虽然补充了一些粮草和火器，却依旧难以抵挡七万骑兵的进攻。
“必须立刻向朝廷求援！” 张睿立刻让人写急信给杨廷和，请求调遣京营的主力和各地的边军，前来宣府支援。同时，他开始整顿宣府的防务：在断云谷外又挖了两道壕沟，壕沟里埋上硫磺弹和炸药；将缴获的三门西域红衣炮架在宣府的四个城楼上，由最有经验的神机营老兵操作；还从百姓中挑选了两千名青壮年，组成民壮队伍，由边军士兵教授骑马和射箭，准备协助明军作战。
六月十二的清晨，杨廷和的回信终于到了：京营的一万主力已在江彬的带领下，向宣府赶来，预计六月十四抵达；大同、延绥的边军也已出发，会在六月十三抵达宣府。杨廷和还在信中说，京城的内奸已基本肃清，李彬的同伙也已被抓获，让张睿放心备战。
张睿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有了京营主力和各地边军的支援，宣府的明军总兵力达到了三万余人，虽然依旧少于鞑靼和帖木儿的七万骑兵，却也有了一战之力。而且，京营还带来了十门新仿制的佛郎机炮，虽然不如西域红衣炮威力大，却胜在装填速度快，适合对付骑兵。
六月十四的黄昏，江彬带领的京营主力终于抵达宣府。江彬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张睿面前，语气兴奋：“张兄，我带来了京营的精锐，还有新仿制的佛郎机炮，这次定要让鞑靼和帖木儿知道，大明的厉害！”
张睿笑着点头：“好！有你在，咱们更有把握了！明日大同、延绥的边军也会到，到时候咱们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鞑靼和帖木儿来送死！”
当晚，张睿、江彬、周昂等人在宣府的衙署里，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他们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由江彬带领京营主力，在断云谷外的草原上列阵，正面迎击鞑靼和帖木儿的骑兵；周昂带领边军骑兵，在草原的两侧埋伏，等敌军进入阵中，就从侧翼发起冲锋；张睿带领神机营和民壮，在宣府的城楼上，用红衣炮和佛郎机炮支援，同时防备敌军偷袭城门。
六月十五的清晨，天刚亮，宣府城外的草原上就传来了马蹄声 —— 鞑靼和帖木儿的七万骑兵到了！他们在草原上列成巨大的方阵，旗帜飘扬，骑兵们举着马刀和长矛，发出震天的呐喊。帖木儿后裔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站在方阵的最前面，身边是鞑靼小王子，两人都穿着华丽的铠甲，眼神里满是傲慢。
“放炮！” 张睿的令旗一挥，城楼上的红衣炮和佛郎机炮同时轰鸣，炮弹落在敌军的方阵中，炸开的泥土带走了数十条人命。敌军的方阵顿时乱了一下，可很快又恢复了秩序，向江彬的京营主力冲来。
“列阵！” 江彬大喊，京营的士兵们立刻组成密集的方阵，长矛手在前，火铳手在后，准备迎接敌军的冲锋。鞑靼和帖木儿的骑兵冲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方阵前，长矛手们用长矛刺穿骑兵的马腹，火铳手们同时开火，敌军的骑兵纷纷倒下。
可敌军的数量太多，很快就冲破了京营的第一道防线，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江彬拔出佩剑，冲在最前面，斩杀了一名帖木儿的骑兵将领，京营的士兵们见状，士气大振，纷纷跟着冲锋。
就在这时，草原两侧突然传来马蹄声 —— 周昂的边军骑兵到了！他们从侧翼冲入敌军的方阵，马刀挥舞间，将敌军的方阵冲得七零八落。敌军腹背受敌，再也无心抵抗，纷纷掉头逃跑。
“追！” 张睿下令，城楼上的炮声再次响起，掩护明军追击。明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哈拉和林的大营，才带着缴获的武器和俘虏返回宣府。鞑靼和帖木儿的七万骑兵死伤四万余人，被俘两万余人，剩余的一万余人逃往了中亚，再也不敢来犯。
宣府终于彻底解围，正德帝兴奋得在城楼上宣布：“朕要在宣府设宴，犒劳所有有功的将士和百姓！大明的江山，因你们而稳固！”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欢呼雀跃，宣府城内一片欢腾。张睿、江彬、周昂等人站在城楼上，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可张睿心中清楚，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 —— 中亚的帖木儿后裔虽然逃走，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会回来的；而且，大明的海防和边防线依旧薄弱，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让百姓真正过上安稳的日子。
当晚，张睿在自己的营帐里，写下了一封奏折，请求正德帝加强海防和边防线的建设，仿制西域红衣炮和佛郎机炮，训练更多的精锐士兵，让大明的军队更加强大。他相信，只要君臣同心、军民同心，大明一定能抵御所有的外敌，迎来真正的太平。
可就在这时，一名斥候从西域赶来，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大人！中亚的帖木儿后裔，正在联系奥斯曼帝国，请求他们派火器专家和军队来支援，准备再次进攻大明！奥斯曼帝国的使者，已经在去哈拉和林的路上了！”
张睿看着斥候带来的消息，心中一沉。奥斯曼帝国是当时西域最强大的国家，拥有最先进的火器和最精锐的军队，若他们真的派兵来支援帖木儿后裔，大明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威胁。他立刻让人将消息呈给正德帝和杨廷和，同时开始整顿宣府的防务，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夜色渐深，宣府城内的欢笑声渐渐平息，只有城楼上的哨兵还在警惕地巡逻。张睿站在营帐外，望着西域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 —— 这场新的危机，大明能否再次化解？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会一直战斗下去，直到大明的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悬念的种子就此埋下，大明与奥斯曼帝国的较量，即将在遥远的西域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