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江湖风起
玄心一夜静坐，待到天光微亮时，缓缓睁开眼。
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杂乱，带着明显的慌乱，很快来到达摩洞前。
“玄心师弟！玄心师弟在吗？”
是戒律院弟子慧净的声音，带着喘息。
玄心起身出洞。洞外站着慧净和另外三名戒律院僧兵，个个面色凝重，僧衣上还沾着露水和泥土，显然连夜赶路而来。
“慧净师兄，何事如此匆忙？”玄心问道。
慧净喘了口气，急声道：“大事不好了！昨夜开始，江湖上多处爆发冲突，正邪两道厮杀不休！方丈命我等前来，护送你……不，是通知你，暂时不要离开达摩洞！”
玄心眉头一皱：“冲突因何而起？”
“宝藏！前朝龙脉的宝藏！”慧净身旁一个年纪稍长的僧人接口，他是戒律院执事玄通，“消息不知从何处泄露出去，说那藏宝图的三份残卷，一份在魔教手中，一份在朝廷某位王爷手中，还有一份……在少林！”
玄心心下一沉。
苏墨染信中明明说，此事极为隐秘，为何会突然泄露？
“是谁泄露的消息？”他问。
“不知道。”玄通摇头，“但传言说，是魔教内部出了叛徒。现在江湖上都在传，少林寺藏有龙脉残图，许多邪道门派已集结而来，要少林交出藏宝图，还有……交出你。”
“交出我？”
“对，”慧净压低声音，“七煞门、五毒门余孽、血衣楼杀手，还有其他一些邪道门派，联合发出‘江湖追杀令’，说你是‘血衣僧’，半年前在黑风岭杀了他们的人，现在又藏匿龙脉宝藏，罪大恶极。他们要少林在三日之内，将你和藏宝图一并交出，否则……就要攻山！”
攻山！
这两个字重如千钧。
少林建寺八百年，历经战火无数，从未被人攻破山门。但这次不同——不是一两个门派，而是几乎整个邪道武林联合起来。而且背后，很可能还有那位“王爷”的推波助澜。
玄心握紧了拳头：“方丈怎么说？”
“方丈已下令封山，”玄通道，“罗汉堂、达摩院所有武僧全部警戒，山门紧闭，禁止任何人出入。同时派人联系各正道门派求援，但……”
他顿了顿，脸色更加难看：“但各派反应不一。峨眉、武当表示会派人支援，但需要时间。华山、青城则说此事涉及朝廷，不便插手。而丐帮……丐帮帮主说，此事因玄心师弟而起，少林应先交出玄心师弟，平息众怒。”
玄心闭上眼睛。
果然，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还有，”慧净补充道，“慈航静斋的妙音师太今早求见方丈，说静斋会站在少林这边，但她们人手有限，恐怕……独木难支。”
妙音……
玄心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但很快就被更沉重的忧虑压了下去。
慈航静斋虽然地位尊崇，但毕竟以女弟子为主，人数不多，武力也非所长。她们的支持更多是道义上的，真打起来，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方丈让我告诉你，”玄通看着玄心，“达摩洞暂时安全，但难保不会有人潜入后山。你要提高警惕，若有危险，立即发信号——我们在附近安排了人手接应。”
玄心点头：“弟子明白。多谢师兄。”
玄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拍拍玄心的肩膀：“师弟，保重。”
四人匆匆离去。
玄心站在洞口，望着他们消失在山道尽头，心中思绪翻腾。
事情发展得太快，太突然。
宝藏消息泄露，邪道联合攻山，正道反应冷淡……这一切，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
是那位王爷么？
还是……魔教内部真的出了叛徒？
他忽然想起苏墨染。
如果消息是从魔教泄露的，那她现在处境如何？会不会有危险？
还有阿秀——山下李家村离少林不远，若真发生大战，难免波及无辜。她一个弱女子，带着老人孩子，如何自保？
玄心感到一阵焦躁。
他想下山，想去找苏墨染，想保护阿秀，想……做点什么。
但他知道，现在下山，只会让事情更糟。邪道要的是他和藏宝图，他若出现，正好给了他们攻山的借口。
而且，以他现在的实力，面对整个邪道武林，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需要力量。
更强的力量。
玄心回到洞中，盘膝坐下，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体内，开始运转那套来自西域残经的功法。
七轮能量缓缓流转，从心轮升起，经喉轮、眉间轮，再沿脊椎下行至脐轮、生殖轮、海底轮，最后回到心轮，完成一个小周天。
这套功法他已练了半年，虽然进展缓慢，但每一次运转，都能感受到能量的精进。尤其是昨日妙音给的莲花玉坠，贴身放着时，能量运转明显顺畅许多，心境也更加清明。
他要抓紧时间，尽快突破。
至少要……有自保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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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少林寺大雄宝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玄慈方丈坐在上首，左右是各院首座，再往下是各堂长老、执事，总共三十余人，都是少林的核心高层。
“情况就是这样，”玄苦沉声道，“七煞门、五毒门余孽、血衣楼，还有其他十七个邪道门派，已集结在少室山脚下，人数不下五百。其中一流高手至少二十人，超一流高手……可能有三个。”
“三个超一流？”达摩院首座玄难眉头紧皱，“哪三个？”
“七煞门门主‘七煞老魔’，血衣楼主‘血手人屠’，还有……”玄苦顿了顿，“‘毒王’温如玉。”
“温如玉？”有人惊呼，“他不是三十年前就退隐江湖了么？”
“据说被宝藏的消息引出来了。”玄苦道，“此人的‘万毒真经’已练到第八重，一身是毒，沾之即死，极其难缠。”
殿内响起一片吸气声。
一个超一流高手就足以让少林严阵以待，现在来了三个，还有二十个一流高手，五百邪道弟子……
这阵容，几乎可以横扫任何一个门派。
“正道各派的援军呢？”有人问。
玄慈方丈缓缓开口：“峨眉静因师太已率三十名弟子出发，最快明日午时能到。武当清虚道长派了二十名弟子，要后日才能到。至于其他门派……”
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了。
少林这次，真的孤立无援了。
“都是因为玄心那孽徒！”一个长老愤然道，“若不是他破戒杀人，惹下这许多麻烦，少林怎会遭此大难！”
“不错，”另一人附和，“现在邪道要人和要图，我们若是交出去，或许能平息这场祸事……”
“住口！”
一声厉喝，来自玄慈方丈。
老方丈难得动怒，面色铁青：“交出弟子以求自保？这是少林该做的事么？八百年少林，什么时候向邪魔外道低过头！”
那长老低下头，不敢再说。
“但方丈，”玄苦沉声道，“敌我实力悬殊，硬拼的话，少林……恐怕损失惨重。”
“那也不能交人。”玄慈斩钉截铁，“玄心是我少林弟子，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都该由少林来处置，轮不到外人插手。至于藏宝图……”
他顿了顿：“老衲可以明确告诉诸位，少林从未有过什么前朝龙脉的藏宝图。这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想挑拨少林与江湖各派的关系，制造混乱。”
“可江湖上都在传……”
“谣言止于智者。”玄慈打断道，“少林清誉，不是靠交出一个弟子来维持的。而是靠八百年来，历代祖师行得正、坐得直积累下来的。今日若交出玄心，明日就会有人要我们交出其他弟子，后日就会有人要我们交出寺产……一步退，步步退，到最后，少林还是少林么？”
这话掷地有声，殿内众僧纷纷点头。
“那……方丈打算如何应对？”玄难问。
玄慈深吸一口气：“备战。罗汉堂、达摩院所有武僧，全部进入战时状态。藏经阁、药王院、戒律院，各司其职，准备迎敌。同时，派人下山疏散周边百姓，避免无辜伤亡。”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少林八百年，历经战火无数，从未倒下。今日之劫，或许是最大的一次，但老衲相信，只要我等同心协力，定能渡过难关。”
“方丈说得对！”玄难第一个响应，“少林弟子，宁死不屈！”
“宁死不屈！”
“宁死不屈！”
殿内响起一片激昂的回应。
玄慈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但他心中，却比谁都沉重。
这一战，少林真的能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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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脚下，临时搭建的营帐连绵不绝。
最大的一顶帐篷内，三个人正在密谈。
正中坐着一个黑袍老者，面容枯槁，眼窝深陷，正是七煞门门主七煞老魔。他左手边是个面色惨白的中年文士，摇着一把折扇，看似温文尔雅，实则眼神阴冷——血衣楼主血手人屠。右手边则是个绿袍老者，脸上布满诡异的青色纹路，手指枯瘦如爪，正是毒王温如玉。
“消息都放出去了？”七煞老魔问。
“放出去了。”血手人屠合上折扇，“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少林藏有龙脉残图，还有那个叫玄心的小和尚是‘血衣僧’。正道各派反应不一，但至少……没人敢明目张胆帮少林。”
“很好。”七煞老魔点头，“王爷那边有什么指示？”
“王爷说，”血手人屠压低声音，“三日内，必须攻破少林，拿到玄心的人头，还有……那半张藏宝图。事成之后，王爷会助我们一统邪道武林，并许诺……将来复国成功，封我们为国教。”
“国教？”温如玉冷笑，“王爷画饼的本事倒是不小。”
“但这饼，我们不得不吃。”七煞老魔缓缓道，“王爷手中有兵权，有资源，还有……另一份藏宝图。没有他，我们就算拿到少林那份，也凑不齐三份图。”
“说得也是。”温如玉点头，“那就按计划行事。明日清晨，发动第一波攻击，试探少林虚实。若他们负隅顽抗，三日后……全面总攻。”
“那个玄心，”血手人屠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要亲手杀了他。我血衣楼在黑风岭折了十七个杀手，这个仇，必须报。”
“放心，”七煞老魔道，“王爷要他的人头，你要报仇，各取所需。只是……”
他顿了顿：“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太顺利了。宝藏消息泄露得恰到好处，正道各派反应冷淡得恰到好处，连慈航静斋都只能嘴上支持……好像一切都在王爷算计之中。”
“你是担心王爷过河拆桥？”温如玉问。
“不得不防。”七煞老魔道，“所以，藏宝图到手后，我们得留个心眼。不能全交给王爷，至少要……复制一份。”
“有理。”血手人屠和温如玉都点头。
三人又密议了半个时辰，才各自散去。
帐篷外，夜色渐深。
山风呼啸，带着血腥的气息。
大战，一触即发。
而在少室山另一侧的密林中，一个红衣女子悄然潜伏，望着山下连绵的营帐，眼中满是忧虑。
正是苏墨染。
她接到消息后，连夜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邪道联盟已成，大战不可避免。
她看着少林寺的方向，心中默念：
“玄心，你一定要……活下去。”
夜色中，她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朝着后山潜去。
她要去找他。
无论多危险，都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