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黎明浸染荒漠,李青剑的靴底陷入滚烫的流沙。青冥剑悬浮在身前三尺,剑脊铭文吞吐着暗红光晕,将扑来的沙蝎灼成焦炭。他抬头望去,目力所及尽是剑形沙丘,每座沙丘顶端倒插着残缺剑器,剑格处镶嵌的兽核早已风化,只余空洞的眼窝凝视苍穹。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荒漠骤然沸腾。十万座沙丘崩塌重组,黄沙凝成高约十丈的剑碑,碑面浮现暗金篆文。李青剑走近最近的剑碑,指尖触及碑文的瞬间,篆文化作血色溪流涌入识海——
「天罚剑主李寒衣,乾元历二百七十六年弑弟证道,葬剑十万八千柄于此。」
幻象接踵而至:黑袍剑修立于尸山之巅,双剑交叉刺穿胞弟咽喉,十万剑修齐声恸哭,血雨浸透北荒大地。
轰——
剑碑突然炸裂,黄沙凝成与李寒衣容貌相同的剑傀。那傀儡手持双剑,左剑霜纹密布,右剑煞气翻涌,起手便是《青冥剑经》中的杀招阴阳逆乱。李青剑横剑格挡,青冥剑却被霜纹剑黏住,煞气剑趁机直刺膻中穴。
离火位,踏巽宫!
陌生的声音在脑海炸响。李青剑本能地旋身错步,剑锋擦着肋下划过,在沙地犁出百丈沟壑。他趁机挥剑上挑,青冥剑刺入剑傀眉心,傀儡应声崩散,化作流沙汇入下一座剑碑。
正午时分,荒漠化作熔炉。第九座剑碑升起时,李青剑的右臂已完全龙化,青鳞覆盖至肩胛。这座剑碑通体赤红,碑文记载着末代天罚剑主李沧溟的罪行:「强纳儿媳剑骨,遭天雷殛顶而死」。碑顶悬浮的剑傀生着龙首人身,手中重剑缠绕紫电。
天罚·雷殛!
龙首剑傀咆哮着引动九天玄雷。李青剑踏着流沙腾空,青冥剑吸纳荒漠煞气凝成黑龙。雷光与煞气对撞的刹那,他看见每粒沙尘中都蜷缩着剑修残魂,那些魂魄正被青冥剑疯狂吞噬。
重剑劈碎黑龙虚影,余波将李青剑砸入沙坑。龙首剑傀的紫电锁住他周身要穴,重剑缓缓压向咽喉:弑亲者,死!
铛——
沙暴中飞来半截剑刃,击偏了致命一击。李青剑趁机翻滚脱困,发现那残剑正是剑冢所见的碎片。当碎片没入青冥剑身时,荒漠突然静止,所有剑碑同时投射光柱,在他脚下交织成血色阵图。
你终于来了。
李寒衣的残念从阵眼浮现,黑袍无风自动。他抬手轻点,九座剑碑拔地而起,在半空拼成环形剑阵:接下这招九狱轮回,便有资格执掌《青冥剑经》。
剑阵轰然坠落。李青剑的龙爪捏碎沙砾,青冥剑首次展现完整形态——剑柄延展出骨刺与掌心血肉交融,剑身浮现三百六十五道煞气旋涡。当第九重剑气压顶时,他福至心灵地挥出李寒衣弑弟的那式阴阳逆乱。
咔嚓!
剑阵应声崩解。李寒衣的残念露出欣慰之色,抬手将光印打入李青剑眉心:「心法总纲在此,但需谨记——天罚非剑,乃劫。」
残念消散前,指向荒漠深处:「百里外有祭剑鼎真身,汝之因果皆系于此......」
暮色降临时,李青剑跪坐在沙丘之巅。他的左眼化作竖瞳,右臂鳞片蔓延至锁骨,《青冥剑经》的心法在经脉中奔涌。青冥剑插在身前三尺,剑格处新生的血色晶石内,封印着九道剑傀残魂。
当北斗七星亮起时,荒漠深处传来震天剑鸣。百里外的天空裂开豁口,青铜鼎虚影若隐若现,鼎身缠绕的锁链哗啦作响——那才是真正的祭剑鼎,亦是天罚剑主轮回三百年的宿命之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