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黑炎矿谷仿佛一头蛰伏在群山之间的巨兽,谷中零星闪烁的灵灯火把,便是它惺忪而凶戾的睡眼。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那是矿脉与血煞宗功法共同作用的结果。
谷口处,两队巡逻弟子交错而过,低声的交谈带着漫不经心的疲惫。
“听说前线吃紧,宗门还要加派人手?这鬼地方,鸟不拉屎,有什么好守的。”
“少废话,听说这月的供奉又减了三成,再抱怨,小心冯长老抽了你的魂炼丹……”
话音未落,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淡影,如鬼魅般自崖壁阴影中滑落。
是李青剑。
他眼神锐利如鹰,神识早已如水银泻地,将方圆数里的灵力波动尽数掌握。他没有动用飞剑,只是并指如剑,虚空连点数下。数道凝练至极的无形剑气破空而去,精准地没入那几名巡逻弟子的眉心。他们甚至连闷哼都未曾发出,便软软倒地,气息全无。
“清理完毕,按计划行动。”李青剑的声音通过神识,清晰地传入身后潜行的几名队员脑中。
一道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正是叶红绫。她一改平日里的清冷,眸中闪烁着兴奋与凝重的战意,低声道:“你的‘寂灭剑指’越发纯熟了。”
李青剑微微点头,目光投向谷地中央那座最为高大、不断散发着阴寒与灼热交织气息的黑石大殿——“黑炎殿”,血煞宗驻守长老冯魇的居所。
“冯魇交给我。红绫,你带人破坏东南角的‘地脉枢钮’和传讯法阵,务必在第一时间切断此地与外界的联系。”
“放心。”叶红绫言简意赅,玉手一翻,一柄缭绕着冰寒气息的细剑已然在手,“你自己小心,冯老魔踏入金丹后期已逾百年,不好对付。”
“正因如此,才要斩了他,方能震慑群魔。”李青剑语气平静,但其中蕴含的自信与决绝,却让叶红绫心中微动。
小队立刻分头行动。叶红绫如一道红色闪电,带着两人直扑东南角。她身法灵动诡异,每每于巡逻队伍的视觉死角处掠过,偶尔遇到避不开的暗哨,手中冰剑轻颤,便有点点寒芒绽放,将敌人连同其预警法器一同冻结成冰雕。
李青剑则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骤然内敛,仿佛化作一块顽石。他不再隐藏,身形一晃,如青烟般直掠黑炎殿。
“何方宵小,敢闯我黑炎重地?!”
就在李青剑逼近大殿百丈之时,殿内猛地传出一声暴喝,声浪滚滚,震得山谷回响。一道裹挟着黑红色煞气的身影冲天而起,正是冯魇。他身材干瘦,面容阴鸷,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死死锁定住李青剑。
“取你性命之人。”李青剑废话不多说,背后青霜剑铿然出鞘,化作一道青色长虹,主动迎了上去。
“狂妄小辈,找死!”冯魇大怒,他看出李青剑只是金丹中期,竟敢主动挑衅。他双掌一推,漫天黑红色煞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爪,带着凄厉的魂啸,抓向青霜剑。
轰!
剑光与鬼爪悍然相撞,灵气爆裂,将方圆数十丈的地面硬生生刮低三尺。青霜剑倒飞而回,李青剑身形微晃,而冯魇只是后退半步。
“果然有些门道,但还不够!”冯魇狞笑,正要催动更厉害的法术。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自东南角传来,随即,整个矿谷的防御光幕剧烈闪烁了几下,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盏,骤然熄灭!同时,谷内所有传讯玉符瞬间失去了灵光。
叶红绫得手了!
冯魇脸色剧变,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骚扰,而是有预谋的斩首行动!
“好!好!好!”冯魇连道三声好,杀意沸腾,“就算阵法被破,老夫今日也要将你抽魂炼魄,以儆效尤!”
“血海滔天!”他猛地一拍天灵盖,一股更为浓郁、散发着刺鼻血腥味的血煞之气弥漫开来,化作一片翻滚的血海,向李青剑淹没而去。血海之中,无数怨魂挣扎哀嚎,能污人法宝,蚀人道基。
李青剑眼神一凝,知道这是对方的看家本领。他不敢怠慢,剑诀一变。
“青莲,开!”
青霜剑悬于头顶,剑气喷薄,刹那间,一朵巨大的、完全由璀璨剑气组成的青色莲花在李青剑周身绽放。莲花缓缓旋转,将所有靠近的血煞之气与怨魂尽数绞碎、净化。
“剑意化形?!”冯魇瞳孔骤缩,终于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能将剑意修炼到如此凝实具象的地步,此子绝非普通金丹!
“看你能撑多久!”冯魇咆哮,疯狂催动法力,血海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李青剑身处青莲中心,面色平静。他知道,单凭青莲剑歌,只能防御,难以速胜。他需要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心分二用,一边维持青莲,一边暗中运转另一种得自上古遗迹的秘法——“惊鸿一剑”。此招消耗巨大,但将全身精气神凝于一剑,速度与威力皆臻至极致。
就在青莲光华在血海冲击下略显黯淡的瞬间——
“就是现在!”
李青剑眼中精光爆射,周身气势陡然攀升至巅峰!那朵守护他的青莲骤然收缩,所有剑气尽数回流,融入他手中的青霜剑。下一刻,他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却让冯魇神魂皆冒的青色丝线!
惊鸿一剑!
快!无法形容的快!
冯魇只觉眼前一花,护体煞气如同纸糊般被撕裂,一股锐利到极点的剑意已经透体而过!
他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自己胸口出现一个细小的孔洞,体内的金丹已然布满裂痕。
“你……”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轰!
金丹崩碎,冯魇的躯体如同破麻袋一般从空中坠落。
李青剑的身影在不远处显现,脸色微微苍白,气息有些紊乱,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也不看冯魇的尸体,目光扫向因主帅陨落而彻底陷入混乱的矿谷。
此时,叶红绫的身影飞掠而至,看到陨落的冯魇,美眸中异彩连连。她将一块散发着微温、刻有奇异纹路的金属碎片抛给李青剑:“青剑,这是在阵枢核心处找到的,不像是血煞宗的东西。”
李青剑接过碎片,触手瞬间,竟感到一丝古老而隐秘的悸动。他来不及细查,将其收起,沉声道:“冯魇已死,按计划,焚谷!”
叶红绫点头,转身清喝:“放火!毁库!”
刹那间,多处火起,爆炸声与喊杀声(主要是血煞宗弟子的惊恐叫喊)响彻山谷。黑炎谷,这座血煞宗的摇钱树,在今夜,迎来了它的终焉之殇。
李青剑与叶红绫并肩立于火光之前,身影被拉长,映照在岩壁之上。一者如剑沉稳,一者如焰炽烈,共同勾勒出宗门未来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