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绝渊,名副其实。从高空俯瞰,那是一片仿佛被巨神以斧劈开、深不见底的巨大地裂,绵延数千里。渊口终年被浓稠如墨、翻涌不休的阴煞魔云笼罩,阳光难以透入,只有各种凄厉的魔嚎与混乱的能量波动从中传出,令人望而生畏。
玄苍正道联军在距离绝渊百里外的“荡魔原”上空列阵。万修云集,宝光璀璨,各色飞舟、法宝、灵兽林立,肃杀之气冲散了天空常年盘踞的阴霾。广寒仙阙的月华清辉、玄天剑宗的冲天剑意、九霄丹塔的氤氲丹气、神机门的森严傀儡阵列……交织成一幅壮阔而压迫感十足的画卷。
姜河与璃月立于广寒仙阙旗舰“月华天舟”的船首,眺望着那片吞噬光明的深渊。与他们同在一船的,还有寒月道君以及数位广寒仙阙的元神长老。
“按照计划,我与玄天剑宗凌天宗主将率精锐直插绝渊核心‘黑煞殿’。月儿,姜小友,你们与赤霞、青冥两位长老,负责清扫左翼‘断魂岭’一路的魔窟与据点,务必打通并守住这条侧翼通道,防止魔宗伏兵袭扰主力后方,亦可作为一条应急撤退路线。”寒月道君手持一份光影变幻的绝渊地形图,清晰布置。
“弟子领命!”
“晚辈遵命。”
姜河与璃月肃然应道。断魂岭并非主攻方向,但地势险要,魔窟密布,显然也是一块硬骨头。
很快,随着玄天剑宗宗主凌天一声令下,数百道最为璀璨的流光率先脱离本阵,如同利剑般刺入翻腾的魔云之中,那是直捣黄龙的尖刀部队。紧接着,各宗人马按照既定方案,分头扑向绝渊外围的各个战略要点。
姜河、璃月,连同两位元神中期的广寒长老——赤霞(女,火系道法)与青冥(男,风系剑修),率五百广寒精锐弟子,乘三艘灵舟,划破长空,朝着左翼那片如同狰狞獠牙般探出的“断魂岭”区域疾驰而去。
尚未靠近断魂岭,一股混杂着血腥、腐败与狂暴煞气的恶风便扑面而来。山岭之上,怪石嶙峋,魔气森森,可见许多依山而建、风格粗犷狰狞的黑色堡垒与洞窟,旗帜上描绘着扭曲的骷髅与黑煞魔宗的标志。
“前方就是‘断魂三关’的第一关——‘鬼嚎隘’!驻守此地的,是黑煞魔宗外堂有名的凶人‘大老三’,麾下有一支‘神策军’,据说是用秘法炼制的傀儡与悍卒混合,颇为难缠,尤擅结阵防御。”赤霞长老快速介绍道,她性情略显急躁,掌心已有火光跳跃。
话音刚落,前方隘口处,魔气翻腾,一队人马已然严阵以待。
为首者,是一个身高近丈、肤色靛青、肌肉虬结如同老树根般的巨汉。他半裸着上身,只披着一件不知名兽皮,脖子上挂着一串硕大的骷髅头,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赤红鬼头刀,面目狰狞,一双铜铃大眼凶光四射,正是“大老三”。其气息狂暴,赫然是元神境初期,但显然根基虚浮,是靠杀戮与秘药强行提升上来的。
在他身后,排列着约三百名身着统一制式黑红甲胄的“军士”。这些军士动作整齐划一,眼神麻木冰冷,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煞气与死气,修为大多在金丹到神府境之间,但气息相连,煞气凝聚成一片暗红色的云团,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这便是“神策军”。
大老三看到来袭的广寒仙阙灵舟,非但不惧,反而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黄牙,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广寒仙阙的娘们和小白脸!听说你们有个叫什么‘冰魄剑’的小妞长得不错?正好抓来给爷爷暖暖床!还有那个小白脸,细皮嫩肉,剁了喂老子的‘神策军’刚好!”
污言秽语传来,广寒仙阙弟子无不面露怒色。璃月眼神一寒,手已按在剑柄上。
姜河却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对璃月轻声道:“看来,这位‘大老三’和他的‘神策军’,就是咱们开胃的第一道菜了。你想怎么吃?”
璃月清冷道:“聒噪之辈,一剑了账便是。”
“也好。”姜河点头,对赤霞、青冥二位长老道,“两位长老率弟子清扫两侧零星魔窟,扼守要道。这隘口和这聒噪之人,交予我与璃月便可。”
赤霞、青冥见识过姜河手段,虽觉以二对数百(含一元神)有些托大,但并无异议,拱手道:“那便有劳姜道友与璃月师侄了!”随即指挥灵舟分兵,扑向两侧山岭。
大老三见对方居然只留下一男一女面对自己,更是狂笑不止:“小白脸,小娘皮,吓傻了吧?就凭你们俩?老子这‘神策军’结成的‘黑煞戮仙阵’,就是元神巅峰来了也得脱层皮!给我……”
他“上”字还未出口,姜河已然动了。
他甚至没有离开灵舟船首,只是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平淡地扫过下方那煞气腾腾的三百神策军以及狂傲的大老三。
“阵?在我面前,也配称阵?”
话音落,他周身并无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只是那双眼眸深处,仿佛有万象生灭,星河流转。他并指如剑,朝着下方那已然开始涌动、煞气如同潮水般汇聚的神策军军阵,轻轻一划。
“万象归墟——散。”
没有华丽的剑光,没有震耳的轰鸣。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否定”与“归寂”真意的波动,随着他这一划,如同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漫过整个“鬼嚎隘”口。
下一刻,让所有观战者(包括两侧正在清剿魔窟的广寒弟子)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百名煞气相连、甲胄鲜明、气势汹汹的神策军,在他们结成的军阵煞气核心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抹去了其存在的“基础”!
噗!噗!噗!噗……
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又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沙雕。三百神策军士,连同他们身上那精心炼制的黑红甲胄,手中的制式魔兵,甚至他们脚下凝聚的阵纹煞气……就在这一瞬间,毫无征兆地、整齐划一地、崩解成了最原始的黑色灰烬!
没有惨叫,没有抵抗,甚至没有过程。前一瞬还是杀气腾腾的魔道精锐军阵,下一瞬,原地只剩下一片均匀铺开的、尚带着余温的黑色尘埃,在阴风中打着旋儿,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大老三那狂傲的笑容僵在靛青的脸上,铜铃般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举着鬼头刀的手臂僵在半空,微微颤抖。他赖以横行、甚至敢对元神巅峰叫板的“神策军”和“黑煞戮仙阵”,就这么……没了?轻描淡写地,像擦掉了一点灰尘?
“这……这不可能!你做了什么妖法?!” 极致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大老三,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却色厉内荏,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姜河甚至懒得回答他,只是微微侧头,对身边的璃月温声道:“吵人的苍蝇没了,剩下的这个,你来?”
璃月早已按捺不住,闻言,冰魄剑“呛啷”出鞘,清冷的剑光映亮她绝美而肃杀的面容。
“正合我意。”
她一步踏出灵舟,身化惊鸿,人剑合一,直取大老三!剑光未至,那凛冽纯粹、又带着一丝启明星种净化气息的太阴剑意,已然让大老三感到如坠冰窟,神魂刺痛。
“老子跟你拼了!” 大老三毕竟是刀头舔血的凶人,绝境之下凶性大发,全身肌肉膨胀,魔元疯狂注入鬼头刀,刀身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凝聚成一道数丈长的恐怖刀罡,带着开山裂石、鬼哭神嚎之势,狠狠劈向袭来的剑光!
“太阴冰魄,星辉裁决!”
璃月清叱,冰魄剑尖一点璀璨星芒乍现,旋即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融合了极致冰寒与净化星辉的湛蓝剑虹,不闪不避,迎向那血色刀罡。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看似威猛无俦的血色刀罡,在触及星辉剑虹的刹那,如同热刀切牛油,被从中一分为二,刀罡中蕴含的狂暴魔元与血煞之气,更是在星辉照耀下迅速消融、净化!
剑虹去势不减,在大老三惊恐万状的目光中,穿透了他仓促布下的护体魔罡,洞穿了他那号称坚逾精金的靛青魔躯!
噗!
大老三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胸口出现一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边缘光滑如镜,却没有鲜血流出,因为伤口附近的血肉经脉,已被极寒剑意瞬间冻结,又被星辉彻底净化了所有生机。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洞,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空中那道翩然收剑、月白身影清冷如仙的璃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凶光迅速涣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茫然,随即,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埃,步了他“神策军”的后尘。
从姜河出手抹去神策军,到璃月一剑诛杀大老三,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
鬼嚎隘口,一片死寂。只有阴风卷着黑色的灰烬(神策军所化)与冰冷的尸体(大老三),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两侧山岭上,正在与零星魔修交战的广寒弟子们,甚至许多魔修,都停下了动作,震撼地看着隘口方向。他们预想过这会是一场硬仗,却没想到结束得如此迅速、如此……碾压。
赤霞长老与青冥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庆幸。惊骇于姜河那无法理解的手段(挥手间抹去三百结阵精锐),庆幸于如此强者是己方盟友。
璃月收剑归鞘,飘然落回姜河身边,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向姜河,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姜河对她笑了笑,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对尚未从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的赤霞、青冥长老道:“第一关已破,速速清理残余,建立防线,准备向第二关‘裂魂谷’推进。”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赤霞、青冥连忙躬身:“是!”
广寒弟子们士气大振,欢呼着扑向那些早已吓破胆的零星魔修,清扫战场。
姜河与璃月并肩立于逐渐被广寒仙阙控制的隘口高处,望向绝渊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
“开胃菜味道如何?”姜河轻笑。
“尚可。”璃月嘴角微扬,“就是有些……不经打。”
“后面应该会有更有嚼头的。”姜河目光深邃,“走吧,去看看这‘断魂岭’,到底还藏着什么惊喜。”
两人身影再次掠起,如同降临世间的星月战神,向着魔窟深处,稳步推进。而“大老三”与“神策军”的覆灭,仅仅是这对新晋道侣,在这黑煞绝渊之中,书写传奇的开始。他们将以绝对的实力告诉所有敌人,何为碾压,何为……绝望。